三日后,夜。
妙容坐在角门边的石凳上直打哈欠。
守门的小厮听着嗡嗡的蚊子叫,抬手“啪”的一声拍死了一只,弄了满手血,嫌弃地在裤子上蹭了蹭。
妙容:“……”
小厮凑近她,不解地问:“妙容姐姐,都这个时辰了,你在等谁啊?”
妙容不着痕迹地往后躲了躲,清了清嗓子道:“不该问的别问,一会儿不管看见了谁,都不许往外传,不然——”
她提起灯笼放在自己脸下,阴恻恻地说:“你、就、死、定、了!”
小厮:“……”
话音刚落,一片死寂中,角门忽然响了三声。
有人极为规律地在敲门。
“咚”、“咚”、“咚——”
小厮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往后蹿去。
妙容却是一喜,起身道:“还不赶紧开门!”
“哦哦。”小厮反应过来拿着钥匙开门,“吱呀”一声门扉大开,露出门外站着的两个高大身影。
后面的那位一脸冷肃,眼神凌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小厮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看向前面的人,前面的人戴了个黑色斗笠,看不见脸。
正当他想转头问妙容这个人是不是的时候,对面的人主动掀开了斗笠上的黑纱,露出一张俊朗非凡的脸。
妙容立刻恭敬欠身道:“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小厮:“???”
你说这是谁?!
见他干杵着不动,妙容立刻瞪了他一眼,“见到太子殿下还不行礼?”
小厮膝盖一软,“扑通”一下来了个大的。
太子颔首道:“免礼,圣女让你来接孤的?”
妙容起身比了个“请”的手势:“是,殿下请随奴婢来。”
太子抬步迈过台阶,后面的连决左右看看,立刻把门关上,顺带警告地看了小厮一眼。
小厮头都不敢抬,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之前他还以为是妙容吓唬他,现在见了人他才明白,原来她说的是事实。
太子殿下夜会圣女,这消息传出去,别说死了,他还能不能有个全尸都难说喽。
等人走远了,他直起腰松了口气,搓了把脸乐观道:“真好,又活了一天呢。”
*
太子跟着妙容在国师府里七拐八绕,一刻钟后终于在一座雅致阔气的三层小楼前停下。
这处小楼有些偏,周围没有其他建筑,一片浓黑中,唯独小楼二楼的一扇窗亮着,站在院子外,隐隐可见窗上倒映着一抹纤细的身影。
虽只是个倒影,却足以让他认出那是谁。
明南。
他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便有汹涌的情潮层层漫了上来,堵在喉咙里微微泛苦,却又热的灼人。
妙容推开院门,对他道:“圣女就在二楼,殿下请——”
她引着人到了楼前,就停了下来,“圣女吩咐,这里不许任何人靠近,是以奴婢只能送殿下到这儿,请殿下自行上去。”
连决蹙眉,不赞成道:“殿下,上面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若有个万一——”
“无妨。”太子抬手阻止他往下说,“圣女不会害孤。”
言罢不等连决再说什么,他抬步便上了台阶。
连决欲言又止,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圣女到底给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她破戒。
这大半夜孤男寡女的,上去干嘛?
万一被她吃了怎么办?
连决操心的像个老妈子,忍不住在院子里踱步。
妙容给他个白眼,“大哥就在这儿慢慢等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不见半点担心。
连决:“???”
不是,你心就这么大么?
相比之下显得他担心的样子很呆啊。
他挠了挠头,忍不住往二楼看去。
很快,二楼就出现了第二道身影。
他顿时屏住了呼吸,不错眼珠地盯着。
*
太子沿着楼梯上了二楼,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随后酒味翻涌,混成一股味道奇特的水汽,扑面而来。
屋内白雾氤氲,人都看不清。
太子被这味道刺激的咳了一声,“明南?”
“在这儿。”
明南从白雾深处走来,边走边挽左手的袖子。
猝不及防看到一截白嫩嫩的手臂,太子呼吸一窒,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眼,“这是作何?”
明南一怔,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他一点点红起来的耳垂,忍俊不禁。
【太纯情了吧?这点倒是和牧宴山不像。】
“干活啊,这衣袖太长不方便,挽起来好试水温,好了,别害羞了,我又不用你负责。”
明南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到中间的大浴桶里搅了搅,浴桶底下放了不少药材,随着她的搅动药材翻上来,药味越发浓重。
她闻了闻,喃喃道:“差不多了。”
太子放下手,好奇地看着她,紧接着就见明南俯身从浴桶边抱起一个酒坛,“哗啦”一声把里面的酒都倒进了浴桶里。
烈酒的味道猛地炸开,太子偏过头连打三个喷嚏,眼睛和鼻子都红了。
明南不走心地安慰道:“再忍忍哈,一会儿你得进来泡着,到时候全身的毛孔都会张开,要是开窗通风很容易着凉,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最后一滴酒落入浴桶,她晃了晃酒坛,放到一边,抬手对太子道:“好了,太子殿下请脱衣——”
太子:“……”
他抿了抿唇,走到浴桶边看了看那乌漆嘛黑的水,再看看明南,神情复杂地问:“你真的有把握?”
明南眉梢一扬,反问:“你不信我又怎么会来?”
太子沉默,视线缠着她的目光,半晌才移开。
沉默就是默认。
明南笑着退开,背过身去,“脱吧,我不看。”
太子耳朵又隐隐有发热的趋势。
现在也不是矫情的时候,他能等,浴桶里的水等不了。
他扯开腰带,一件件脱下衣服搭在旁边的翘头小架上,最后脱掉鞋袜,赤身跨入浴桶中,慢慢坐了下来。
水很热,他坐下去忍不住“嘶”了一声,紧接着药酒漫上皮肤,他从外到内一点点痛了起来,像有无数根烧到发红的密密麻麻的针从四面八方刺进他的身体。
坐了没一会儿,他额头就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整张脸连带着脖子都涨红了。
他仰起头靠在浴桶边缘,长长地呼出一口热气。
双手攥紧了浴桶边沿,用力到骨节泛白。
明南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转过头来,“殿下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