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最后三节晚自习，教导主任也不管纪律了，整个走廊却意外的安静。

    不知哪个班级的人先开的头，唱起了歌，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走廊。

    明南侧耳听了片刻，是《起风了》。

    班级里不知是谁跟着哼了起来，安静看了一眼，没说他，而是跟着唱了起来。

    她一开口，同学们再无顾忌，纷纷加入。

    整齐的歌声随风飘出窗户，掠过窗外的沙沙作响的白杨，直达天际。

    繁星闪烁，也像在为他们和声。

    明南唱着唱着眼眶忽然有些湿润。

    205：【宿主你怎么了？】

    【不知道啊，就是莫名的很想哭。】

    沈央从后面递了张纸过来，她转头一看，发现沈央摘了眼镜，眼底也有些红。

    她忽然意识到，可能这就是青春。

    今夜之后，她们就彻底和少年时代告别了。

    安静干脆打开了多媒体，笑着说：“来，最后几分钟了，想干嘛干嘛，点歌吧。”

    最后全班大多数点了《夜空中最亮的星》。

    前奏一起，大家都安静下来。

    这一整年，陪伴他们最久的，就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oh夜空中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1）——”

    全班大合唱，什么跑不跑调，难不难听，都没人在意，那一瞬间没有任何技巧，全是感情。

    这一首歌唱完，安静也哭了。

    她吸了吸鼻子，歌单正好自动跳转到了另一首大家熟悉的歌上，而且非常应景。

    大家愣了一下，有人说：“这也太催泪了吧？”

    “懂事啊，这歌单真懂事。”

    “那咱们唱么？”

    “唱啊，咱们都要走了，怎么能不来一首《送别》？”

    安静拍拍手，示意大家听拍子。

    明南擦了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却还是下意识跟着一起唱。

    少年的歌声悠扬清澈，承载了此时此刻他们所有的悲欢离合。

    教导主任走到门外，忍不住驻足往里看了一眼，吹起了口哨。

    嘹亮的口哨声与他们合在一起，成了今夜最完美的乐章。

    他一路走一路吹，其他班级的同学受到感染也跟着唱了起来。

    很快送别的歌声就传遍了整个走廊。

    操场上放学后正在玩的高二和高一的学弟学妹们不约而同停了下来，向教学楼看去。

    最上面一层灯火通明，动人的歌声随风飘来。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2）。”

    几乎是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下课铃戏剧般地响彻整个学校。

    那一刻，整个高三都沸腾了起来。

    安静站在讲台上，立正，冲大家深深鞠了一躬，同学们全部起立，大家都眼含热泪。

    安静说：“同学们，十二年磨一剑，该我们上战场了。”

    “这一战我们准备充分，没什么好害怕的，好好发挥就行。该嘱咐的，白天我都嘱咐完了，现在我想说的是，放宽心态，不要把高考当成人生的全部，它不过是你们目前阶段的一个验收罢了，成功与否，都不能代表什么。”

    “你们的路还很长，你们的未来有无限可能，所以，请你们放心大胆的往前走，老师，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祝大家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哽咽。

    明南再一次落下泪来。

    “谢谢老师！”

    大家也对着安静一鞠躬。

    安静笑着拍拍手，“好了，走吧。”

    大家东西早就收拾好了，这会儿背上书包就可以离开。

    明南和沈央一前一后出了门。

    离开教学楼的时候，明南忍不住驻足，沈央握住她的肩膀，与她一起回头看。

    高三年级的灯终于依次暗了下去。

    明南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笑着说：“沈老师，有信心么？”

    沈央大拇指在她眼尾抹了一下，轻声说：“有，你和我，都会考出最满意的成绩。”

    ……

    成绩如何暂且不论，高考结束后沈双成就报了个旅游团，带上姥姥一起，一家四口出国玩了个痛快，拍了无数张照片，全都洗出来装进了新相册里。

    姥姥乐得合不拢嘴，坐在沙滩椅上感慨地对明南说：“南南，我真是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海边落日瑰丽得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灿烂的金芒落在姥姥的侧脸上，温柔的让人心里发软。

    明南忍不住凑过去抱着她说：“开心就好，以后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开心的日子。”

    姥姥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看着不断走近的沈央，低声说：“小央和你表白了么？”

    “还没。”明南说：“可能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吧。”

    “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挺好。”

    姥姥冲她眨眨眼。

    明南疑惑：“啊？太突然了吧？”

    “是么？”

    沈央捧着一大束红玫瑰过来，忽然从她身后出现，笑着说：“惊喜不就是要突然一点么？”

    红玫瑰鲜艳馨香，中间还藏了个小盒子。

    沈央俯身把玫瑰花递到明南面前，沉声说：“亲爱的明南，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么？”

    他来之前明显特意打扮过，头发都梳到了脑后，有一缕被海风吹动，落在眼前，更添了分野性不羁。

    金丝边眼镜在夕阳余晖下闪着光，黑西装衬得他身量颀长，禁欲斯文。

    这一刻的他完全褪去了高中时的青涩，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稳重俊美。

    明南笑着站起来，问他：“盒子里是什么？”

    沈央拿下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条十分精致的手链，“戴上它，你就是我的了。”

    “只有我戴么？”

    沈央挽起袖子，他的左手上也戴了一条，是男款，他轻声说：“我早就属于你。”

    明南这才笑着伸出手，一手捧花，一手递给他，“那——麻烦你给我戴上。”

    沈央拿起手链，单膝跪地，姿态虔诚地扣上扣子。

    姥姥在后面看着，笑得合不拢嘴，沈双成双手搭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姥姥回眸一看，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是欣慰。

    明南握住沈央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四目相对，沈央眼中像是藏了千言万语，可真到了这一刻，什么言语都显得不够份量，他沉声问：“我可以吻你么？”

    明南莞尔，“你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那层似有若无的窗户纸终于被捅破，从现在起，他们爱的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明南上前一步，踮脚主动吻了上去。

    沈央呼吸一顿，一把揽住她的腰，低头夺回了主动权。

    少女的裙摆随风轻扬，像她雀跃的心情。

    夕阳，大海，沙滩，一切都恰到好处，连风吹起的发丝，都是最优美的弧度。

    沈双成拿起相机，把这完美的一幕永远保存下来。

    太阳终会下坠，但爱永不落幕。

    ——题外话——

    （1）引用《夜空中最亮的星》歌词

    （2）引用《送别》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