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咱们是不是去早了?”
观棋跟在谢无虞身后,小声道:“王主不是说等晚些她没回来咱们再去么?”
“去太早会不会坏事啊?王主不会生气吧?”
谢无虞忍无可忍,瞪他一眼,“你嘴不累么?能不能让它歇歇?”
“还、还行。”观棋缩了缩脖子。
谢无虞转身就走,“那我耳朵累了,你闭嘴。”
“哦。”
观棋乖乖闭嘴跟上去。
主仆二人换了身低调些的衣裳,乘马车悄悄来到迎春楼对面的小巷。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迎春楼门口的情况,但并不起眼,不会被对面的发现。
此时华灯初上,花都一片热闹景象。
迎春楼门口灯笼高挂,穿着妖娆红衣的郎君柔弱无骨似的靠在门口,团扇半遮面,望着来往的客人,美目流转间风情万种。
“客官,进来看一看嘛,长夜漫漫,何不作乐?”
楼上彩绸迎风飘舞,所有房间的灯都亮着,有郎君站在窗前,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也有人拿着花,一片片往下扔花瓣。
种种花招,难以详述,凡是路过的客人不论男女都忍不住往里看。
风一吹,暗香盈盈。
纸醉金迷温柔乡,不过如此。
谢无虞掀开车帘瞧着,面容隐在暗处,看不分明,但坐在车前的观棋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造孽啊。
观棋在心里暗叹。
下一瞬谢无虞就幽幽地唤了声:“观棋。”
观棋一个激灵,僵硬回眸,“怎么了主子?”
谢无虞没看他,依然盯着迎春楼,轻声问:“你说浪子真的能回头么?”
“这……”观棋答不上来。
他觉得浪子就是浪子,怎么可能会回头?
可他家主子肯定不想听这个,但让他撒谎,他又张不开嘴,只能支支吾吾地糊弄。
谢无虞看穿了他的心思,哼笑一声,“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信。”
观棋讪笑,“万一呢?”
谢无虞欲言又止,把更刻薄的话咽了回去,讥笑道:“除非摔坏了脑子,换了个人。”
他懒得再看,放下帘子对观棋说:“你盯着,半个时辰后叫我。”
“是。”
观棋打起精神,靠在车壁上死死盯着迎春楼来往的人。
……
明南不知道谢无虞在外面。
她们一行人施施然走进迎春楼,管事郎君立刻扭着腰,眉开眼笑地迎上来。
“哎呦我的个老天爷啊,今儿吹的是什么仙风,居然吹来这么一位贵客,咱们迎春楼真是蓬荜生辉啊!”
管事到了近处冲着明南抛了个媚眼,红色香帕往明南脸上一甩,带起一阵腻人的香风。
明南不着痕迹地别开脸,皱了下眉。
【差点没给我呛死。】
205:【习惯就好,这里处处都燃着香呢,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作用,嘻嘻~】
明南:【……】
眼看着管事就要往她身上贴,明南赶紧一把钳住对方的手腕,戏谑道:“郎君还没喝怎么就醉得站不稳了?”
旁边跟她一起来的狐朋狗友起哄——
“哈哈哈哈,酒不醉人人自醉啊,见了咱们一表人才的王主,谁能不醉?”
“我要是个男人,我也醉了。”
“王主,可得好好怜惜人家啊。”
众人哄笑,引得大堂内的其他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明南松开管事的手,团扇一抵,挡住了对方要伸来的手,弯唇一笑,“今晚不论身份,咱们就是来寻欢作乐的,去——把你们楼里的美人都叫上来。”
原主是这儿的常客,有自己单独的一个雅间,平时不对外开放,只原主可用。
管事娇笑两声,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爽快答应下来,“好,保管让各位主儿满意!”
明南点点头,摇着扇子款步往楼上去。
今晚她穿了件秋香色绣玉兰花纹对襟大袖衫,内搭水红色裙裳,头戴玉白嵌宝花冠,腰坠羊脂玉佩,瞧着明艳又风流。
所过之处,人皆侧目。
明南目不斜视,径直上了三楼。
她的雅间在最里面,地方大,装修也华丽。
进去之后大家围坐一桌,不过片刻,管事就喊来了一群十八九岁左右,清瘦俊秀的少年郎。
少年们一字排开,长得各有千秋。
妖娆明艳的、清纯可爱的、高贵冷艳的、忧郁温柔的……
放眼望去,真是让人眼花缭乱。
“主儿,您喜欢哪一个?”
管事先问明南。
明南是这一群人里身份最高的,得她先挑完其他人才能动。
对此其他人并无异议,都好整以暇地看着明南。
明南一眼扫过,见其中一人穿着红衣,虽然衣襟微敞不太端庄,那他微仰着头,那副骄傲模样,莫名让她想到了谢无虞。
想到她们在宫里的初见。
那一日谢无虞也穿了件红衣,站在花丛里,比花还艳,让人移不开目光。
明南便伸手指向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怔,眼底蓦地亮了起来,“奴名卓秀。”
“好名字,你过来,给我斟酒。”
“是。”
卓秀按捺住激动,快步向明南走去,拎起桌上的酒壶小心翼翼给她满上,双手捧着琉璃酒盏,恭敬道:“主儿请用。”
“哎呦,真懂事。”
旁边礼部侍郎家的小姐笑着一拍手,其他少年立刻围了上来,一时间软语娇笑声不断。
“主儿,来吃这个,这个好吃。”
“主儿,你喜欢听曲么?奴给你唱吧?”
“主儿,你怎么只看他,不看我啊?”
“……”
少年们像水蛇般缠在人身上,极尽所能勾着人喝酒寻欢。
明南一手托着腮,一手端着酒盏,目光迷离地看着她们玩,红衣少年见状也不纠缠,拿过明南的扇子站在一边给她扇风。
等酒盏里的酒空了,他就添上,然后得到明南一个赞赏的眼神。
明南状似无意地问:“怎么不见云清啊,之前不是每次都来么?”
少年面嫩,一看就是刚调教好不久,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加上来之前管事吩咐过明南得罪不起,一定要伺候好,他便不敢撒谎。
明南问了,他就说:“最近楼里来了位阔绰的客人,豪掷千两白银包了他两夜,估摸着是攀上高枝了吧。”
“什么客人比我还金贵?”明南佯装不悦,“砰”地搁下了酒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