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那种砸墙的“哐哐”声不像是用拳头或者其他东西砸的,那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沉闷,准确来说,更像是身体的某个地方狠狠朝着墙壁撞击,且每次撞击之后都会传来一阵女人的哭泣声。
其实不仅仅是顾桐晚一个听到这种声音,应该说此时静谧得连脚步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二楼上,几乎是每个房间都能听到这一阵诡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撞击声。
仅隔着一间房,旁边正坐在床上玩手机的小兰却是烦躁的翻了个身,最近这段时间那个女人又发疯了,真不知道郑少还留着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干嘛,虽说曾经也算是郑家的亲戚,但精神状况已经差到那个地步,每日不是犯痴呆病就是在抽风,倒不如一死百了算了。
小兰房内没有空调,于是乎只能将阳台窗户彻底打开。
被那个女人一闹彻底没了睡意,再加上天气炎热到难以入眠,小兰干脆坐在床上拿出抽屉内的一盒药,数了一下,还有六颗。
这种安稳情绪的药也就是安神片是她求了很久郑少那边才愿意给的,一次只给十颗,她只有在实在睡不着或者是情绪特别烦躁的时候才会用到。
长叹一口气,小兰将安神片给吞下,这才觉得一直跳动的太阳穴稍微平静下来,脑袋也比方才放松了一些。
小兰瞥了一眼因为热风涌入而卷起的窗帘, 那窗帘重重地落下,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
半夜的温度跟白天比起来虽然有所缓解,但也没低几度,涌进来的风依旧是热的,从外面望出去一片死寂,沉甸甸的,白天看着绿意盎然、风景如画的别墅区此时却更像是一个牢笼,将所有人都牢牢地困在这里。
外面涌入的热风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腥味,那是从对面人工湖传过来的 鱼腥味,但却又与一般的鱼腥味不同,这种味道更像是铁锈的味道。
小兰双手忍不住环在肩膀上,她的窗口就对着人工湖,而且这栋楼相隔湖泊不到五十米,只要站在窗口便能看见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面偶尔荡起来的一两圈波纹像是一个黑色的无底洞拖着人往里面沉。
小兰赤着脚下了床,脸上的神情有些许怔忡,来这栋楼已经好几个月了,即便是这里不愁吃穿,但终须每日每夜陪着笑脸,还得小心翼翼地防着别的臭男人,更是要时刻想办法拴住男人的心,如果不是这个末世毁了她的家她的生活跟工作,她此时还应该在公司拿着高薪水过着摸鱼的小日子。
谁不是干干净净的女孩,谁愿意自甘堕弱,但在末世她既没有能让自己自保的异能也没有强大背景,那些所谓的亲人也只会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选择了背叛与抛弃。
小兰至今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不过是作为郑凡圈养的金丝雀活下去而已,即便其它男人总是在背后调侃自己,可他们呢,他们也不过只是郑家圈养的一条狗,比起自己手里沾染过不知多少无辜人的鲜血。、
那湖面上突然间荡漾的波纹越来越密集,应该是底下那些变异的食人鲤鱼在底下疯狂的游动。
每个月总有几个人会被扔到这条湖里,这个人工湖几乎成为比焚化炉更方便的毁尸灭迹的容器。
不仅仅是郑凡畜生不如,其实在郑凡背后的一整个郑家早就烂透在骨子里,郑天有这么一个儿子,完全就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父子俩都不是人。
小兰甚至不止一次想要在跟郑凡亲密的时候杀了对方,可她也很清楚,如今郑凡便是自己最大的倚仗,没了郑凡她也会沦落到别的男人手中,所以小兰选择了对身边同样受害的女性冷眼旁观,甚至选择了背地里替郑凡打掩护,利用自己女性的身份到外头接近郑凡看上的女人。
心里越想那种可怜可笑的感觉原来越浓,小兰刚吃完药又立即从抽屉里拿了一包烟,点了一根,房内此时飘荡进来的腥味顿时被香烟的味道所覆盖。
隔壁那“哐哐”的声音逐渐平稳了下来,小兰嗤笑一声“傻逼”,但转身的瞬间却想到了的今天带进来的那个女人。
这段时间郑凡没少往小楼带女人,但多数情况下玩几天就腻味了,那些女孩虽然年纪不大,但多数都是从外圈带进来的,精神控制的为少部分,还有部分拿了郑凡的钱彼此欢愉后就一拍两散,这种女人郑凡打心眼里不屑但依旧乐此不疲带回各路女人,因为对郑凡来说,似乎女人就是生活中一件不可缺少的必备品。
小兰也是想了许多办法,对郑凡极尽所能的满足各种要求,当然偶尔也会使点小性子,仿佛这样才能让郑凡觉得自己与其他女人有所不同。
小兰突然有些烦躁地加快了抽烟的动作,忽然间隔壁那撞墙声再次响起,这次伴随的是女人呼叫的声音。
女人喊了能有五六分钟,可惜这栋小楼里除了虎视眈眈的男人根本就不会有其他人,即便是有也会被扔到后面的人工湖。
小兰踩着拖鞋,身上依旧只穿着一件绸缎材料的吊带睡衣,外面披着同一套的小外套,虽然皮肤因为过强的紫外线而晒黑了一些,但身材的确很好。
“砰砰砰!”
小兰举起手就朝着最后一个房间拍打,“安静点行嘛,也不看看现在究竟是几点钟了,想要哭爹喊娘的话明儿早上有的是时间给你喊,既然来了这里也就知道这里不可能会让你轻易出去,你省点力气吧。”
哭泣跟叫喊声蓦地停了下来,便听到门背后女人大口大口地喘息,“你能在走廊上走动,你一定知道怎么出去是吗,你能救我出去吗,只要你救了我,回去后我一定好好感谢你,求求你了。”女人的声音掺杂着碰见救命稻草的激动与兴奋,但同时也有些小心翼翼的。
然而小兰只是吁了一口气,才冷声道:“你放弃吧,出不去的,只要进来这里就只有乖乖的听话。”
女人蹙着眉,然后语气也逐渐变得激动,不可置信地质问:“怎么可能出不去?为什么出不去,你是在骗人对不对,你现在不就在外面吗,你一定能够开门进来,我求求你,大家都是女人,你一定要救我。”女人的声音在后面已经低了下去,甚至重新带着哭腔。
“我是女人就该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叫我救你,况且,我说了,这里出不去的,底下一层至少住着十个男人,其中过半都是异能者,你认为我们两个女人一起逃出去后能应付这么多异能者吗?况且以郑家在基地的权势只需要轻轻松松就能把你捏死,我还很想继续活下去,所以抱歉,我不可能救你的。”顿了一下,小兰只能耐心劝道:“如果你肯乖乖地留下来,不闹不哭的话,或许他们不会太粗鲁。”
女人一下子反应过来小兰话语中的暗示,于是立即激动得抡起拳头捶,“我告诉我绝对不会妥协的,你以为谁都想跟你一样宁愿当做破鞋被人玩弄吗,同样是女人,你就乐意看着其他女人掉进火坑是不是,当初在供销社也是你先跟我搭话的,后面又让我上了你的车,你就是跟他们一伙儿的,你这个J人,你不得好死,有朝一日你一定会因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小兰听着女人的谩骂却全然不放在心上,只冷冷嗤笑:“行了,有时间在这里骂我,倒不如想想自己怎么活下去吧,况且你没有我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你知道个屁,再说了你骂再多也不会影响到我的生活,好了,既然你不愿意听劝,那你就好自为之吧。”
她一开始就没想过女人会听自己的,而且这样的谩骂这几个月中早就听过无数次了,从一开始的的难忍到为委屈再到愤怒,她已经逐渐麻木,即便是看着那些男人将人抛入人工湖,望着湖底深处不断涌出来的血红色的泡沫,她甚至觉得对她们而言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女人的砸门声还在继续,但大概是耗尽了太多的力气,那砸门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
小兰往回走在经过顾桐晚那间房的时候忍不住驻足了一下,站在门口前面,手指已经搭在门把手上。
其实即便是旋转门把手也不可能开门,这里房间的钥匙都是集中在郑凡跟另一名异能者的身上,但她只不过是有些鬼使神差的想要这么做而已。
而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从楼梯口拐了上来,是之前那个带顾桐晚上楼的异能者,也是一名金属异能者,刚巧看见小兰的手从门把上慌乱抽回,眼底一沉,可嘴角却微微扬起。
“那女人的确长得很漂亮,不过男人并非只喜欢漂亮的,我看郑少对她的新鲜劲也就这几天而已,你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小兰笑了笑没搭腔, 反而想回到自己房间。
此时后面的男人又故意道:“对了,跟你说一件事,那个成天发疯女人,郑少已经决定要丢了,郑少调查出来,那女人的男友是郑策手里的人,也算她倒霉吧,谁让偏偏跟郑策扯上关系呢。”
小兰转身,风情万种的对男人撩着头发,看得男人微微抿了抿唇,可没想到便看见小兰却是不屑地挑着眉,语气中充斥着嫌隙与不满,“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我还真蠢到这个地步,即便是郑少有了新欢,我也有信心不会被扔掉,反正走着瞧吧。”
待亲眼看见小兰走进去之后,男人才扯着唇低声骂道:“表子!真以为自己是郑家的男主人呢,不过只是个玩物而已,真给点脸就摆起架子来,我倒想看看你能骄傲多久。”
男人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小兰的门口,随即又落在顾桐晚那间房门上,不知为何,越是靠近这间房就越是觉得那股血腥味越浓,可她那间房分明没窗,为何这股味会这么浓烈。
他显然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二楼的压抑跟沉闷让他心情也变得不好起来,想到底下还有几个打牌喝酒的狐朋狗友,于是便赶紧转身下楼。
就在前脚刚离开,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开门声,顾桐晚的身影随即出现在门口。
走廊上并没有安装摄像头,当初建设这个小楼的时候郑凡更注重房内每一个人的情况,所以只有安排女人的房间才会设置监控摄像,就连小兰房间的监控也是在入住一个月后才经过郑凡的同意卸下来的。
顾桐晚手里的血蔓藤正在空气中逐渐的变长,犹如一根根放射线。
此时坐在房间里的女人已经没有继续闹下去的力气,犹如一条上岸的死鱼正在一点一点的因缺氧而亡。
她双眼浑浊的盯着一处方向,昏暗的房内只有自己微弱的呼吸声。
突然间一阵轻微的声响从门口传来,女人的手指动了一下,于是又认为可能是返回来的小兰,于是便干脆闭着眼。
她现在已经不寄希望于求助任何人了 ,从她被那个女人骗上车然后被人控制意识带回来,再到发现自己困在这里足足三天,且这三天还不断受到这些男人的骚扰。
一开始是那个笑起来有些张狂且外人都喊他“郑少”的男人,再后来是每日送饭时候总言语调戏自己的男人。
再因为她因为不屈服郑凡而咬伤对方手背后遭到这群男人的毒打,他们仿佛在玩一个游戏,非要逼着她乖乖就范,一如刚刚那个女人说的,他们并不着急她是否会逃走,因为他们从头至尾就没打算人让她有任何逃走的机会。
她想过要死,可总是在最后一刻想到自己的父母,想到自己的男友,如果真的死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每每这般之后她便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就在她脑子里混沌一片的时候,那个脚步声陡然变快,女人此时也察觉出不对劲,刚一翻身,便差点儿尖叫出声。
有人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