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心里不舒坦,自然就要折腾折腾其他人,来让自己舒服一刻。
梁若君仗着姑母为她收回了管理东宫的权力,就开始变着法儿地抓楚亦姝的错处。
今天是她来得晚了些;明个儿就是她来得太早了。
这边是她喝水的时候动静太大;那边又是她出门的时候竟然先抬了左脚。
各种理由简直是闻所未闻、匪夷所思。
东宫的下人们见了,都忍不住在私底下说太子妃这是故意刁难楚侧妃呢。
明明楚侧妃也没做错什么,就因为太子殿下宠爱楚侧妃,太子妃就这样磋磨人,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不满、议论的声音传到梁若君耳里,梁若君瞬间火冒三丈,觉得他们都是听楚亦姝吩咐的狗,而不认她这个太子妃。
于是乎,梁若君将整个东宫伺候的下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搞得整个东宫那叫一个怨声载道。
可是梁若君却忘了,东宫至始至终都是太子的东宫,东宫里伺候的下人从来都是太子的人。
这天,太子从宫中回来,直接进了清音阁,严厉责问梁若君她到底想干什么。
梁若君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殿下,妾身不过是想替你管好东宫,约束众人,将那些没有规矩、背后非议主子的下人都换了。”
太子冷了脸,说出一串人名,“……他们是孤还未封秦王时,就在孤身边的人,这些年,他们一直在孤身边做事,孤怎么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不守规矩了?”
“太子……妾身……妾身……”
梁若君被太子问得哑口无言。
太子眼眸更冷,再问她为何要故意刁难楚亦姝,“她是孤的侧妃,是进了皇家玉蝶的太子侧妃。太子妃鸡蛋里挑骨头般抓楚侧妃错处,不觉得自己失了分寸,有失体面么?”
梁若君一听太子是在维护楚亦姝,为楚亦姝鸣不平,心里就更气了。
“殿下!本宫是太子妃,就有约束管教众妹妹的权力!本宫罚她的时候,她并未有任何不满,怎么回去之后,她就到殿下面前说自己委屈了?”
梁若君冷笑一声,说:“如此看来,楚侧妃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也算不得什么品性纯良的好人,不值得殿下如此为她上心!”
“放肆!”
太子觉得她仗着身后有梁皇后、梁家,太不把他这个太子当回事了。
竟敢这样和他说话。
而且——
“侧妃从来都不屑说后院是非,这些事,都是孤自己听到的。”
“那,那她也该罚!”
梁若君梗着脖子,红了脸,楚亦姝不过是西北戎城那个小地方出来的低贱丫头。
她教导她、指点她、惩罚她,是她的福气!
她该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愚蠢妇人,无知妇人!”
太子摇摇头。
太子妃只知道以一个人的出身论贵贱,却不知道,出身、血统并不是什么亘古不变、不可更改的东西。
“你可知道,西北前几日又有新的战报传来。”
楚归洵和陆达、江虎再立新功,皇上已经下令,将他们三人由七品副尉,升为六品校尉了。
还有顾春儿,此次西河军大捷,攻下北狄南方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是顾春儿领着青娥小队的女兵,在北狄人不设防的情况下,伪装成流离失所的百姓,潜入城中,暗夜控制了城门守备,为西河军开了城门。
明宣帝称赞顾春儿和青娥小队为巾帼英雄,红袖营的女兵也都大获赞赏。
而且,明宣帝看了乌钊将军在战报里详细写下的红袖营、青娥小队的作用和功劳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之前,他只觉得救驾有功的顾春儿不输男子,却不想,这世上像她这样的女子也有这么多。
明宣帝再想到,妙仪跟着元祁一块受太傅指导,读书读史后,太傅也曾私下和他说过,“平乐郡主天资聪颖,诗书词话,一点就透,实乃读书的好材料。”
那时候,明宣帝以为太傅是故意说好话,但,他认真考了妙仪之后,发现妙仪的确很有天赋,在他的这么多儿子、孙子里,妙仪的天赋算得上是拔尖的那一批。
所以……
明宣帝也在想,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朝中文官里是不是也能像红袖营、青娥小队一样,选出一些有学识、有远见、为百姓忧、为大周忧的女臣子?
“他们如今的功绩,一点也不比你梁家那些好吃懒做的纨绔子弟差。”
她有什么资格这样鄙夷他们、轻视他们、为难他们?
“这……这……”
听到太子这些话,梁若君踉跄两下,不禁跌坐在凳子上。
楚亦姝、楚归洵、顾春儿……
她是真的不明白,他们明明都是低贱得不能再低贱,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可怜虫。
他们这样的人,过去,她根本连看也不会多看一眼。
他们就应该跪在地上,任由她这样的皇室贵族使唤、差遣而没有半分怨言。
他们怎么能入了皇上这个九五至尊的眼?
怎么能得皇上的亲口赞誉呢?
“啊——”
梁若君觉得自己的肚子好痛,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