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安脚步顿了一下,不过并不影响他尽忠职守。
走过来,又见此处只有丽妃不见她贴身侍女,他眼底浮起怀疑来。
“丽妃娘娘,这个时辰你在这儿做什么?”
宫禁十分严格,到了什么时辰做什么事,一旦违令后果很严重。
正是因为这宫禁,几个月来处死的人能堆积成山了。
丽妃垂下眼帘遮住水光,虽说脸上顶着一个掌印,但她尽力的让自己不卑不亢。
“给熊将军添麻烦了,我……”说着停下,她看起来像是要撒谎,但又吐了口气,道:“我去看望太后了。自段氏反贼伏诛她精神十分不好,不止吃不下饭菜还会弄伤自己。
不瞒熊将军,自我入宫之后遭遇过无数的轻贱折辱,若不是有太后照拂我怕是也活不到今日。
人当有感恩之心,当下这种状况我也做不到对太后的境况视而不见。
所以我今日是摆脱了侍女悄悄去看望她的,只是她……”
她看着熊安笑了笑,接下来的话已经不用说了,太后现在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对谁都充满了攻击性。
所以她挨了一巴掌。
至于坐在这儿哭,也不是因为挨了这一巴掌,而是为太后伤心。
熊安此人素来无情,铁面到有点儿变态的程度,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所以丽妃跟他说了这些,也没有要求情的意思,只是又垂下了眼睛淡淡的伤心之态,并一副等待发落的样子。
片刻后,熊安开口道:“娘娘回去吧。”
她有些意外的抬眼看他,清凌凌的双眸直接撞进了他凶狠如狼般的眼睛里。
愣了那么一下后,她绽开了一抹笑,娇柔如花,“多谢熊将军。”
就那么看着她,他也没有回话。
丽妃致谢示意后,便转身悄悄的回去了。
熊安直至目送着她身影消失,才转身离开。
翌日,丽妃在规定没有宫禁的时间出了自己的宫殿,就正好碰到了上午照常巡视的熊安。
她有些意外,随后就笑了。
“熊将军辛苦了。”
他就那么不眨眼的盯着她,片刻后忽的道:“娘娘寂寞吗?”
“?”
丽妃睁大了眼睛,一副自己是不是听错的样子。
下一刻他逼近,“想不想随时随地的去看望太后?”
这回丽妃明白了,他是用此做要挟,只要她听他的,那么往后她可以随时去看望太后又不会被人揭发。
身在后宫之中,又没什么助力的柔弱女子没有了主意不说,还有些方寸大乱。
呼吸变得急促,眼睛也微微发红。
熊安的表情再次如狼似虎般,视线在她那张柔弱的脸上划了一圈儿,就一手圈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朝着无人处走去。
他自然不会看到丽妃从他肩膀出露出来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冷笑。
京城里已经是风声鹤唳,白日里在街上出现的都是北衙军。
南衙本就不是柴善显的心腹,再加上燕玥曾任金吾卫大将军,因此金吾卫更是遭到了很严重的排挤以及监视。
好在是这帮身高腿长的大小伙子们以前跟着燕玥还有张礼曹凡等人学会市井泼皮那一套,在最初不给他们任务甚至半监禁时,他们就自己玩耍。
什么打牌赌骰子的,从墙边儿抓两只蛐蛐都能斗上一斗,活像一群无业游民纨绔子弟。
正是用这种方法,他们才保住了性命,没有被怀疑是奸细从而拉去上刑逼供。
这种百无聊赖的日子把他们养的腹肌都成一块儿了,忽然听说准备将南衙编入北衙,届时做先锋。
这帮小子总算是有一种熬出头的感觉,只要能出京城的大门,那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不过,更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他们曾经的大将军忽然在夜里从天而降。
燕玥回来了。
而另一边,房星绵和宏义也没闲着。
他们兜兜转转的来到了位于京中的一处道观,这里有女冠不足十人,以前香火还是不错的。
随着京中情况有变,这道观也关了门。偶尔的会有北衙的人过来盘查,但道观里的日子清苦,想多搜刮出来一袋米都不可能。
所以后期他们也不愿意来了。
不过房星绵知道为什么之前北衙的人会愿意往这边跑的原因,因为盛行章的孙女儿盛小荟就是在这里做女冠。
北衙肯定觉着盛行章不会亏待了孙女儿,在这种粮食少缺的情况下,如盛行章那等身份的家中必有不少存货。
还会给送到道观里,给孙女儿。
这才想着过来搜刮。
但他们没想到盛行章是个直脾气,他被逼的都不出门了,怎么还会派人往这边送米粮?
宏义带着房星绵趁着黑夜跳进了道观内,这小小的道观还是很不错的,毕竟以前香火好。
现在只是清冷了些,香火味儿也淡了些。
这个时辰女冠都歇下了。
宏义好一通找,还真找到了盛小荟。
总共没几个女冠,所以一人一个房间,又因着盛小荟是盛行章的孙女儿,她的房间距离其他人更远些,更清净些。
两个人进去,宏义站在远处,房星绵接近床。
她还没吱声呢,床上的人就睁开眼睛并递出一把刀子来。
“……”
在房星绵印象里,盛小荟一直身体不好没什么力气,谁想到关键时刻她这么飒。
“小荟,是我。”
她躲了一下,之后出声。
盛小荟坐起身,手里的刀子没放下,但随着看清了是谁后,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房星绵,你怎么回来了?不怕被抓啊。”
听她这样说,房星绵不由得笑了。
弯着眼睛凑到床边坐下,抱住她的手臂晃了晃,“偷偷回来的,你可别告诉别人。”
“你都找过来了,我若是告发你,凭借那位的多疑他肯定会问我:房星绵为什么潜回京城不找别人专门找你呢?你肯定有问题。
我会被拖到羽林军大牢里受尽刑罚。”
盛小荟声音也不大,因为身体不好还显得气力不足,可字字句句都是真真的。
甚至里头对柴善显的敌意也清晰可见。
房星绵忍不住笑,“不枉咱们相识一场,以前就知小荟最是果断,现在还是,一点儿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