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恭弥嘴里说着要咬杀六道骸,眼神却落在时淮身上。
“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时淮脚步一挪,挡在六道骸的另一边,视线同样不在六道骸身上。
“我也攒了一肚子火啊。”
云雀恭弥冷哼一声:“别妨碍我就好。”
时淮听了直翻白眼,就这情况,谁妨碍谁还不一定呢。
“傲娇要适度才会显得可爱。”
话音刚落,时淮就收到了一记眼刀。
如果不是中间还有一颗凤梨,追了他五年的拐子早就飞过来了。
哦对,还有一颗凤梨。
上一秒还在斗嘴的两只云雀眨眼就扑了上去,分别对着六道骸的头部和腰身就是一扫。
时淮一边扫还一边倒吸冷气:“嘶……你倒是慢点啊,扯着肋骨了!”
就跟断了骨头的是他一样。
云雀恭弥对时淮的叫喊充耳不闻,身手矫健得比时淮还像个没事人。
被围攻的同时还要被无视,六道骸握紧手中的武器,浮现着“四”的右眼燃起暗色的火焰。
时淮看得直皱眉:“死气之炎?”
不对,浓度比兔子纲眉心上的火焰要低得多。
攻击被挡下后时淮也不恼,津津有味地看着云雀恭弥一拐子把人抽飞出去,顺便嘲讽了两句。
“你就从地狱里带出这点儿东西?”
“Kufufufu……”六道骸抹掉嘴角溢出的血,“你猜。”
他将三叉戟的一头拧下来往空中一扔,眼中的数字再度变为“一”。
只听噗嗤一声,时淮低头,看见云雀恭弥拿着六道骸扔过来的武器部件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漏洞百出。”
眨眼间,环绕在他周围的画面不攻自破。
六道骸的幻术当然不只如此,这次的攻击不光是针对他,还有门口急匆匆赶来的沢田纲吉一行人。
沢田纲吉不知看到了什么,满脸惊恐地喊着周围人的名字,被里包恩一脚踹翻。
时淮扫视周围,发现除了他们三个,在场还站着的只剩下里包恩和沢田纲吉。
山本武应该是在他走之后又经历了一场恶战,没有跟上来;狱寺隼人胸口渗着血,脸色惨白,额头上还有因副作用而疼出来的冷汗;碧洋琪则是被风太一叉子捅在腹部,倒在地板上昏迷不醒。
“针对不同的人分别施展不同的幻术?”
时淮轻咳一声收回视线:“你也只会这些小把戏了。”
见计划的主角全部到场,六道骸满意地扬起嘴角:“你的身体比嘴诚实多了。”
白净的衬衣上缓缓渗出血迹。
这就是六道骸从轮回中带来的能力之一——地狱道,以永恒噩梦破坏精神的能力。
说白了就是他最常用的幻术。
“原来你也不是那么信任自己的哥哥嘛。”
六道骸看向时淮的眼神中充满了玩味。
云雀恭弥在陷入幻境时第一时间否认了眼前的一切,毫不犹豫地攻击了披着时淮皮囊的六道骸,而时淮第一时间做的却是不去看云雀恭弥那边的视角。
“也对,毕竟只是被心血来潮捡回来的。”
“每天都在害怕被丢掉的感觉一定很难熬。”轻佻的语气就像是在挑逗一只四处逃窜的流浪猫,“你说对吧,乖宝宝?”
仿佛是被他那自以为是的态度惹怒了,时淮眨眼就出现在六道骸身后,剑尖垂直向下狠狠一刺,像是要把六道骸的颅骨钉死在地板上。
扑面而来的花瓣飘过时淮的耳尖,他拔出地上的剑,再次锁定不远处的身影。
不等时淮往前冲,一根拐子就从他鼻尖划过。
“碍事。”云雀恭弥嫌弃地看了时淮一眼,提着武器打了上去。
而且还打实了。
时淮脑门上挤出一个“#”,感觉没那么气了,但还是好气。
察觉到一旁的视线,时淮回头瞪了一眼。
真不知道该说沢田纲吉些什么了,自己都被风太追得自顾不暇,还能分出神关注时淮这边的情况,尤其是在听到时淮是被捡回来的时候,更是满脸讶异的愣在原地。
然后他就不出意外地摔倒了,被里包恩用鞭子卷了回去。
按理来说,刚才那一下已经算是违背了他作为家庭教师的约束了。
里包恩将鞭子丢给沢田纲吉,让他之后自己解决,无视了他的求助,将注意力投向六道骸那边。
六道骸遗憾地看了一眼时淮的胸口:“可惜了。”
那道伤口不是真正的三叉戟造成的,他的三叉戟已经被风太捡走背刺彭格列那边了。
时淮伸手抚上伤口,看着六道骸身后道:“确实可惜。”
泛着寒光的浮萍拐再次穿透幻境直袭而来,六道骸回身格挡,瞬间就被云雀恭弥的杀气笼罩全身。
“哦呀?”六道骸挑了挑眉,“真可怕。”
他手下发力,将云雀恭弥的拐子挑了回去:“不过还是不要妨碍我为好。”
“你现在连站着都困难了吧?毕竟骨头都断了好几根。”
云雀恭弥只是冷着脸回了一句“遗言说完了吗?”,就提着浮萍拐继续和六道骸打得不可开交。
另一边,沢田纲吉的鞭子阴差阳错之下缠住了风太,他看着风太眼中和兰奇亚,也就是之前和他们对战的假“六道骸”如出一辙的绝望,忽的明白了什么。
“你没有错。”
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出现卡顿的风太,沢田纲吉的眼神越发坚定。
风太和兰奇亚一样,都是内心温和的人。
如果是因为被六道骸控制着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最应该怪罪的难道不是六道骸吗?
“你根本没有错,大家都是风太的朋友,放心回来吧。”
风太呆滞地双目中闪过挣扎,愧疚和痛苦不断撕扯着,让他忍不住抓挠起缠绕在身上的鞭子,连带着皮肤一起抓得血肉模糊。
沢田纲吉不会责怪他,可是旁边脸色阴沉的时淮呢?
时淮哥最在意的事物排行榜上,本来就没有几个是完好的了,现在就连仅存的几个也被他弄得一团糟。
他不应该被原谅。
忽然,绑在他身上的束缚松开了。
风太感觉有人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小孩子都是拥有纯净心灵的天使。”平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勉强算是其中之一。”
那道声音宛如月光穿透迷雾,直直照在风太眼底,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然后再次模糊。
盛着星河的眼中涌起泪花,里面全是痛苦和委屈。
“阿纲哥,时淮哥……”
时淮听着他软绵绵的声音,叹了口气:“毕竟蓝波和一平都没你会撒娇。”
沢田纲吉将昏迷的风太抱在怀里,看了看旁边打得风生水起的两人,再看看站在他身边看戏的时淮,干巴巴地说道:“谢谢,但是这样放任云雀学长打下去真的好吗?”
他刚刚可是听到六道骸说的话了,云雀学长骨头断了好多根。
时淮看了沢田纲吉一眼,随手砍了六道骸一剑,然后就收获了肉食动物的一拐子,明显是不爽有人妨碍他咬杀猎物。
“这、这样啊……”
沢田纲吉眨巴着懵逼的大眼睛,学着时淮的模样转头看向决斗的二人,片刻后绝望地捂着脸。
太快了,根本看不清。
“云雀学长果然很厉害。”
时淮没有理会沢田纲吉的惊叹,一眨不眨地看着打斗的两人,剑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板。
看到云雀恭弥终于将六道骸打飞出去,这才收剑入鞘慢慢走上前。
“你赢了。”
云雀恭弥直挺挺地往前一倒,时淮顺势将人抱住慢慢放平,他举起拳头在云雀恭弥面前狠狠挥舞了两下,最后还是转头看向里包恩。
里包恩了然:“彭格列的医疗队很快就到。”
时淮点点头,看着落在云雀恭弥脑袋上唱校歌的小黄鸟发起了呆。
事情结束了,人也找到了,可他总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好像除了无能狂怒,他什么都没做。
总觉得和周围隔了一层什么,不会是六道骸的幻术还在吧?
看了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六道骸,时淮伸手撸了一把肉食动物的脑袋。
这手感也不像假的。
“时淮。”
沢田纲吉无视了里包恩的数落,跪坐在两人面前,忧心忡忡地看着时淮的胸口。
“你们没事吧?”
时淮摇了摇头,问道:“小黑子呢?”
“它和山本在外面的树下休息呢。”
得到答案的时淮再次看着小黄鸟发起呆来,在沢田纲吉纠结着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时淮又像是突然打开了话匣子。
“恭弥在中途就是靠潜意识在战斗了。”
沢田纲吉对云雀恭弥的了解还不如对隔壁家的吉娃娃多,他干脆静静的坐在一旁听着。
好在时淮也没指望他能说点什么,只是像摆弄毛线球一样拨动着云雀恭弥的碎发。
“他是不会输的。”
沢田纲吉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云雀真厉害啊。”
“是啊,恭弥一直很厉害。”时淮戳了戳云雀恭弥的睡颜,“今天也是保护好老婆的一天。”
云雀这一家子奇葩都很厉害,像不知道什么是错一样,认准了一件事就会死磕到底,迄今为止,每一个都死磕成功了。
所以他什么也没做也是很正常的吧?
“可我说的是云雀啊。”
感慨的话语听得时淮一愣。
沢田纲吉像是没注意到一样继续说道:“不管是云雀学长还是时淮,每次只要有一个云雀在场,就会有种‘原来事情也不过如此’的感觉。”
“唔……「就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那家伙一样」,山本之前是这么说的。”沢田纲吉有些挫败地耷拉着脑袋,“本来想着这次能帮忙做点什么,结果到头来还是时淮你们解决的啊。”
时淮放在云雀恭弥头上的指尖动了动,忽然指着一旁的小婴儿说道:“里包恩叫你了。”
“啊?哦哦!”
看着沢田纲吉没出息地跑到里包恩面前,然后又被里包恩一脚踹进墙里。
错开里包恩带着莫名笑意的眼神,时淮并不存在的良心痛了一下。
这时狱寺隼人走过来递给他一部手机,是云雀恭弥之前来的时候掉在楼下的。
“谢谢。”时淮接过手机,礼貌的样子看得狱寺隼人满脸惊奇。
“你吃错药了?”
见时淮抬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狱寺隼人又别扭地转过身抱怨起来:“医疗队怎么还没到?”
“不需要医疗队。”
轻柔的嗓音突兀地在众人身后响起,六道骸嘴角挂着一缕鲜红,银白华丽的手枪直指沢田纲吉。
“因为根本不会有人活着。”
虚伪的语调像是在编织着梦魇。
不等众人反应,他又将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Arrivederci~”
沢田纲吉瞳孔骤缩,大脑一片空白。
枪响过后,众人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陷入了沉默。
“……他还真下手了。”狱寺隼人放下挡在沢田纲吉身前的胳膊。
沢田纲吉脸上尽是茫然与无措:“为什么要这样?”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见到有人在他面前自杀了。
他回头看向有着同样“前科”的时淮,发现时淮目光平静,就像在看一只被人们拍死的蚊子。
是不是在他眼里,除了云雀学长的所有人都可以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蚊子?
“是觉得与其被抓,不如去死吧。”里包恩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又或者……”
我们将在地狱中相会。
六道骸倒下前是这么想的。
沢田纲吉看着枕在时淮腿上的云雀恭弥,突然打了个冷颤。
怎么回事?有种很糟糕的感觉。
“终于击败骸了吗?”
醒过来的碧洋琪勉强坐起身,吸引了沢田纲吉的注意力。
她转头看向狱寺隼人:“能扶我一下吗?隼人。”
“真没办法。”狱寺隼人垮起个小猫批脸,“仅限今天啊。”
看着狱寺隼人一步步走上前,沢田纲吉再一次生起心底发凉的感觉。
“狱寺,别过去!”
与此同时,碧洋琪挥舞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她手边的武器部件,朝狱寺隼人刺去。
狱寺隼人跌坐在地板上:“你干什么啊?”
脸上传来一阵刺痛,如果不是他反应及时,也许连命也保不住。
“哎呀!”碧洋琪这才像是梦醒了一般,“我怎么回事?”
“你干什么呢?碧洋琪。”
里包恩跳起来,小小的巴掌拍在了碧洋琪的鼻尖上:“振作点,你捅得可是你弟弟。”
“我……”碧洋琪脸上带着愧疚,突然一叉子刺向里包恩,语气凶狠,“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里包恩一个后跳落在沢田纲吉前面,脸色凝重:“这下糟了。”
时淮也隐隐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没等他有所动作,突然感觉到手心下面的脑袋动了动。
云雀恭弥伸手攥住他的衣领往下一拽,衣襟上的红色再次扩散。
时淮收回覆在他脑袋上作恶的爪子,将云雀恭弥的胳膊慢慢放回去:“再乱动这条胳膊就该废了。”
听到这话的云雀恭弥又伸出了没有受伤的另一条胳膊按在时淮的脑袋上。
“……随便你吧。”时淮侧着脑袋蹭蹭。
他其实不讨厌被摸头,甚至还有点喜欢,只是他总不能随便来个人都能摸吧?而且……
时淮看了看胸口大片的红,闷声道:“没有不信任。”
落在他脑袋上的手顿了顿,又顺势撸了两把。
这时,沢田纲吉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时淮刚转过头就被云雀恭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着头发,反手按在了地板上。
血液从云雀恭弥左肩的窟窿里溢出,顺着左臂爬上时淮的脖颈。
“咳、六……”
两人的动静也吸引了那边的人,沢田纲吉注意到云雀恭弥和碧洋琪红得妖异的右眼,再次转头看了一眼六道骸的尸体。
“是真的死了吗?”
“Kufufufu……”碧洋琪笑出声来,右眼中的“六”明晃晃地看着他们,“我还有事情要做。”
云雀恭弥恶趣味地扯着时淮的头发,原本清冷的声线竟染上了几分诡异的温柔:“所以从地狱的底层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