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徐初檀有求于人,自然不可能空着手进宫去,昨日明安妆楼到了一套点翠镶珠首饰,正巧可以将之献给徐皇后。
徐初檀在檀苑用过午膳后便带着翠露丹霜出发了。
徐皇后得知侄女要来做客也是十分欣喜,早早地让人备上好吃好喝的。
姑侄俩见了面,徐皇后拉着徐初檀左看看右看看,对她很是稀罕。
“上回檀儿过来姑母倒没多大感觉,今儿见着了你,才恍然发现檀儿已经从姑娘变成妇人了!看来阿朝将你呵护得极好……”
徐皇后瞧着徐初檀杏眼含波,双颊泛红,身段曼妙凹凸有致,一举一动之间比从前多了几分风情,如何看都像是个日子滋润的妇人。
都成亲几个月了,徐初檀已然不算是个新妇了,她能听懂徐皇后的话中话。
徐初檀佯怒,娇嗔道:“姑母再这般打趣我,我可走了!”
徐皇后爽朗大笑,“好好好,姑母舍不得你,姑母不说了!”
徐初檀这才肯与徐皇后一道入座。
姑侄二人一道坐下后,几名穿着颜色鲜亮的冬装的宫娥捧着糕点、水果以及热腾腾的茶水入了小殿,依次将这些东西放在徐皇后与徐初檀身边的小桌上。
徐初檀的目光紧随着那些宫娥们变动,待宫娥们离开后,徐初檀笑问道:“怎么宫娥们在年前就换上了鲜艳的新装?”
徐皇后,“这新装可不是过年穿的衣裳,只是陛下嫌弃宫人们原先的衣裳灰扑扑的,便在今年开春时命绣娘裁缝们赶制一批颜色鲜亮些的宫装来亮亮眼。”
“是呀,颜色灰沉的衣裳看着容易让人心情不好,郎君成日穿的不是黑的就是灰的,说了几回他也不听!”
徐皇后笑了,“那檀儿可得多努力努力了!现在约莫也只有你能劝得动他了!”
“他可不怎听我的……让他穿亮色衣服他不穿,让他多笑他也不笑!”徐初檀轻哼。
徐皇后笑意更深了,她握着徐初檀的手拍了拍,“不是姑母刻意讨你欢心,其实阿朝自打与你成亲之后身上的人味儿可比从前更多了些!”
“是吗?”徐初檀窃喜。
“姑母什么时候骗过你!阿朝从小到大都是偏疼你的!”
接着,耳目通明的徐皇后又就着闻期的事情问了一通,才与徐初檀进入了正题。
“京城出现了不少仿明安妆楼商品样式的新妆楼,因此明安妆楼损失了不少客人与营收,昨日我去我那长公主婆婆留下的明安妆楼与那儿的掌柜商量了一番,决计改改明安妆楼的经营方式!”
侄女开始学着打理产业,尤其她打理的还是自己的闺中好友兼小姑子的明安长公主留下的产业,是以徐皇后对此很是感兴趣。
“哦?檀儿打算怎么改?”
“定制。”怕徐皇后不懂,徐初檀又补充道:“虽说各家有各家的裁缝,但是真正精细的物件,还得是真正的工匠、绣娘来做,这才让人放心。所以明安妆楼打算专门接一些庄重场合服饰定做的活计。”
仔细思忖过后,心细如发的徐皇后便猜出来了徐初檀的来意,“这个想法不错,如今人人都是好面子的,大抵都会在人多的场合穿的衣裳上下功夫……既然檀儿这想法是昨日才与明安妆楼的掌柜谈的,想必,檀儿还缺人手吧?”
徐初檀朝着徐皇后凑了过去,抱着徐皇后的胳膊,撒娇道:“姑母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子!其实我也不贪心,就是想朝姑母借三两个手艺好的工匠或者绣娘先替我赶制一身!待年后聚会,我将新衣裳穿出去,为明安妆楼多多宣传!”
最疼爱的侄女开始正经打理家业,作为姑母的徐皇后定然要鼎力支持。
“那檀儿可真是找对人了!今年正巧有那么几个因到了年岁马上就能出宫养老的工匠与绣娘,檀儿若是不嫌弃他们年岁已高,那便将他们都收入麾下吧!”
徐初檀喜不自胜,“我哪会嫌弃什么年岁已高!年岁高不就代表着手艺更好吗?”
既然徐初檀决定要下那几人,徐皇后便当即吩咐她的管事林姑姑派人去游说那几人替徐初檀做事。
——
徐初檀在徐皇后宫中坐了一下午,在闻朝下值前半个时辰,徐初檀便提出要走。
徐皇后见天色不算早了,便命人给徐初檀装几样好吃的包起来,而后亲自送徐初檀出去。
其实,徐初檀藏了私心。
昨儿夜里她缠着闻朝问了他今日在宫里要做何事,得知今午他会带着御前侍卫们操练,她便开始打起了要去偷瞧闻朝操练侍卫们的小算盘。
她儿时常在这皇宫之内来来去去,凡是能去的地方她都摸了门清。
马车刚驶出凤安宫所在的宫道,徐初檀便吩咐马车改变方向。
马车朝着右边行驶而去,几经辗转,总算抵达了操练场附近。
正是御前侍卫们练得起劲的时候,隔着一段距离,徐初檀竟能听见他们整齐划一、气势逼人的吼声。
徐初檀记得操练场边上有一座常年开放的小阁楼,若能登上小阁楼,便能看清楚操练场上的风光。
十几年过去了,看守小阁楼的还是从前那位公公,那开门公公记性不错,还记得徐初檀,是以徐初檀轻松地上了阁楼。
二楼的高度已然足够了。
怕偷窥被底下的人瞧见,徐初檀还特意带着把团扇遮面。
她在操练场上扫了一圈,闻朝正带着近百位御前侍卫操练,巧的是,底下那群男人都光裸着上半身,露出精壮、黑得发亮的腰身。
旁的男人徐初檀只是粗略瞧了一眼,到了闻朝那儿时,她却是贪婪得盯着他一直瞧。
她私心觉得闻朝的样貌、身材是这些男人堆里顶好的。
尤其是夕阳暮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腰腹、胳臂上的沟壑,挥汗如雨时挂在肌肤上的点滴也都悉数映着红光,
见徐初檀瞧得甚是入迷,翠露丹霜不免相视一笑。
……
闻朝正带着手底下近百名好手打拳,忽然他听见队伍中有着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他眉头一皱,刚要上去呵斥开小差的,“漂亮女郎”、“仙女”之类的字样便飘入了他的耳朵里。
闻朝下意识环顾周遭,他的目光定格在阁楼第二层。
一身竹青色衣衫的女郎笼罩在暖融融的垂阳赤光之下,她身上的珠钗散着耀眼的光芒,偏偏她又举着团扇遮着半张脸,整个人瞧着神秘而又圣洁。
称她一声仙女也不为过……
徐初檀察觉闻朝在看自己,偷窥的心虚感顿时涌了上来,她“哎呀”一声,连忙蹲下躲避。
见徐初檀忽然消失,闻朝竟是无奈一笑。
有胆子偷窥,竟没胆子被自己瞧上两眼。
待闻朝回过神,就见手下们一边打拳,一边一脸稀奇地地盯着自己瞧。
他轻咳一声,面上的笑意消失无踪。
正巧此时,远处的宫钟响起了声——该下值了。
闻朝将散开列队的手下们召集了起来,简单批评了几句后,他便大方地宣布解散。
欣喜于闻朝提早解散的侍卫们勾肩搭背地走了,有几个还试图朝着阁楼上望。
刚刚那个漂亮的仙女已经不见了。
那些个愣头青们甚是失落。
闻朝将众人的表现看在眼中,他心里头浮现出一丝不满——他闻朝的妻子,他们这些武夫看个什么劲儿?
闻朝默默捡起挂在一边的上衣穿上,待操练场上无人了,闻朝走到围墙边,敏捷地翻了过去。
……
徐初檀在阁楼上蹲了一阵,料定闻朝定没有再看自己了,她才试探着站了起来。
可是,此时操练场上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都走了!”徐初檀遗憾地捶了栏杆一把。
这时候,闻朝从徐初檀身后拥了过来。
“这不是来了吗?”
徐初檀惊呼一声,连忙转过身,便瞧见闻朝出现在自己身后。
“郎君!”徐初檀一跃,便在闻朝身上挂住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徐初檀往前一凑,在他唇上、脸颊上各亲了一口。
闻朝就一动不动任她亲。
徐初檀正往闻朝肩上趴时,忽然顿住了,她戳了戳闻朝的肩膀,闹着要下去。
闻朝顺她的意,将她放下
徐初檀一手捏鼻子,一手在空中扇了扇。
她幽怨道:“郎君,你好臭哇!”
徐初檀的嫌弃当真是溢于言表。
闻朝面色一沉。
他还不是赶着上来找她才没去冲凉!
“走,回家。”
好兴致都没了,闻朝干脆不想站在这儿看夕阳了,他丢下话后,转身就要走。
徐初檀大抵是瞧出闻朝的不满,她连忙伸手拉住闻朝,“我也不是真的嫌弃你……就是……就是……”
徐初檀词穷,半天憋不出什么好话。
闻朝冷笑一声,他转过身,低头看着那个紧紧攥着团扇自责的女郎。
“别狡辩了。”
“我没有!”徐初檀讨好地朝闻朝笑道:“你别生气了!”
闻朝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张明媚的笑脸,忽然,他心念一动。
在徐初檀喋喋不休地哄他时,他倏地俯身,吻住了徐初檀的唇。
翠露丹霜不敢直视,连忙捂着眼睛跑到里边去回避了。
门外,闻朝抓住了徐初檀的胳膊,慢慢闭上了眼睛,想将她的唇舌好好品尝一番。
被闻朝一番攻城略地之后,仰头仰得脖子发麻的徐初檀索性揽上了闻朝的脖颈,随着他去了。
夕阳西下,倒也是绘得一副情深意浓的好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