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知道“纳妾收通房”的事情已经触了这两口子的霉头,饭桌上,也没人再敢提这件事。
全程,闻朝一直摆着一张臭脸,除了闻昌这个当爹的还敢说几句话外,其他人都恨不能将脑袋埋进碗里当鸵鸟。
用完午膳后,心虚的闻姑姑借口家中还有事,带着自家孙儿离开了。
闻朝见姑姑被吓走了,见好就收,带着徐初檀向闻昌告辞。
……
大年初一的午后,阳光格外灿烂,绿叶荫下的青石板上有碎金般的光点,有时微风飘荡,不仅不寒凉反而有些温暖。
归家路上,徐初檀走在闻朝前头,脚步轻快,脑袋微仰,口中哼着清甜婉约的江南小调。
歌声悠扬,能抚人心。
闻朝闲庭信步地跟在她身后,眼神专注地盯着她瞧。
徐初檀停下脚步,回头见闻朝在后头走得慢悠悠的,她啧了一声,嫌弃闻朝走得太慢,便往回小跑了一段,挽住闻朝的胳膊,拉着他一起走。
“你真不想要纳妾收通房啊?”
“嗯。”闻朝应了一声。
“为什么啊?”
闻朝垂眸看她那张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脸,道:“我不需要。”
“可是,你这人这么急色怎么就……”
闻朝皱眉,他连忙捂住徐初檀那张吐出虎狼之词的嘴,徐初檀不满地瞪大眼睛呜呜了几声。
“早晨我同你说过……”闻朝往徐初檀耳边一凑,“大庭广众之下,少说房中事!再者……我并不急色,你莫要胡说。”
说罢,闻朝松开了徐初檀。
徐初檀朝他投去了一个质疑的眼神。
闻朝不自在地撇开眼睛,自顾自往前走去。
徐初檀看他走了,立即小跑上去,敏捷一跃,稳稳趴在了他的后背上。
闻朝下意识护住她的臀与双腿。
“我走累了,你背我回去吧!”
闻朝一言不发,弓着腰背,胳膊背后紧扣,就这么稳稳当当地背着徐初檀往檀苑走去。
徐初檀懒洋洋地趴在他宽阔结实的后背上打了个并不算多文雅秀气的哈欠,她的眼角流出些泪,她干脆低下脑袋往闻朝的身上蹭了去。
“闻朝~”
她甜腻地喊了闻朝一声。
“嗯?”
“你喜欢我你不要不好意思说,我是你妻子,你可以和我说任何话的。”
闻朝,“……”
闻朝不回答,徐初檀也不停止说话。
“你瞧你,成日冷冰冰的,让你笑你不笑,让你说话你也说不多,旁人的夫君幽默风趣,而我的夫君脸臭话少。”
“我娘说人都是会长进的,可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你小时候还算小巧可爱些,可现在这么大一只了,小孩子见了你都得被吓得大哭一宿!”
闻朝愣是忍住一句都不回答。
闻朝久久不说话,徐初檀无奈地叹气。
“说了这么多,你就无动于衷吗?”
闻朝不懂她的意思,“什么?”
“你说你喜欢我呀!”
闻朝低笑出了声,没想到她絮絮叨叨地批评了他这么久,原来就是为了他说一句“喜欢”。
“说不说呀!不说我咬你了!”徐初檀威胁道。
接着,徐初檀张开口,狠狠地对着闻朝的肩膀咬下去。
今日天气还算暖和,闻朝穿得不多,正方便了徐初檀一咬到底。
徐初檀咬人的能耐不低,咬的时间一久,闻朝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呜呜呜呜呜呜!”
徐初檀的呜呜声颇有起伏音调,闻朝辨认一番,猜出她想说的是“不说就继续咬!”
他认识徐初檀将近十五年了,朝夕相处也有三四年,他也清楚她是个不达目的不善罢甘休的性子。
若是他不尽快说出她想听的话,她怕是可以咬他咬到檀苑。
闻朝深吸了一口气。
“檀娘,我……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肩上的力道消失了。
“郎君,我也喜欢你!”徐初檀开怀大笑着,还重重地亲了他一口。
闻朝暗暗勾了勾唇角,双耳却是红得能够滴出血了。
——
大年初二到来,外嫁女都要带着夫婿回娘家探望。
想着宴会的事情还没完全解决,徐初檀便熬了个夜,唤来檀苑里面最利落、最有威严的一个老姑姑,将监督布置宴场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她。
那老姑姑自然是拍着胸脯,保证完美地完成任务。
没了太大的烦心事,大年初一的夜里,徐初檀窝在闻朝怀中睡得很是香甜,初二天刚一亮,徐初檀便催促着闻朝起身陪自己回国舅府。
闻朝不是太过贪懒的人,徐初檀翻来滚去地闹了他一会儿,他便麻利地起身更衣。
回娘家在徐初檀眼里是大事,自是要好好打扮一番。
闻朝收拾好了,徐初檀还在那捯饬不停。
……
总算能够出门了,天仙一般彩衣飘飘、钗环作响的徐初檀与穿得低调不张扬的闻朝出门了。
出行的马车除了他们夫妻俩坐的这辆外,另有两辆用来装年礼的。
经过精心装点的奢华马车穿街走巷,引来无数路过的百姓的驻足围观。
大概是家人之间心有灵犀,马车刚刚停在国舅府外,徐淮李氏以及徐清晏便走出了大门。
虽然前几日才刚见过女儿女婿,可徐淮和李氏却觉得翻了年了,就算是一年没见了,他们甚是想念女儿。
闻朝还是先行下车,站在车门边护着徐初檀下来。
“爹!娘!大哥!新年好!”
这是徐初檀头一回初二回门,自是满心的新奇,蹿出车门后,她直奔家人们。
徐淮、李氏与徐清晏赶忙将飞扑而来的她接住。
“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差点被你撞倒!”徐清晏险些没被自己的妹妹撞飞。
“哼!你还没我郎君厉害呢!我郎君都没抱怨过半句!”
徐清晏冷哼一声,“胳膊肘往外拐!白疼你了!”
听着儿女拌嘴,李氏面上笑意不止,她看向安静地站在侧边的闻朝,“阿朝快进门喝口茶!”
“谢岳母。”
一大家子往里边去了,与上次一般,徐淮夫妻二人一左一右陪在女儿身边,徐清晏落在后头陪闻朝。
刚刚自己那没良心的妹妹拿自己和闻朝这臭小子比了一番,徐清晏很是不爽,他冷冷瞥了闻朝一眼,在闻朝看过来时,朝他重重地冷哼。
闻朝,“……”
徐清晏与徐初檀不愧是亲兄妹,两人无理取闹的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他这傲娇的大舅哥就已经自顾自走前头去了。
一家子进入院子里,李氏便殷切地给女儿女婿递热茶递瓜果。
徐初檀方才在檀苑吃得多,现下没有胃口,便一股脑地将母亲递来的东西塞给闻朝,让闻朝代为解决,闻朝一边说着谢谢岳母,一边往口中送东西。
“话说起来,你二哥也好多年没有回来过年了……”
徐初檀掰着手指头数着,“二哥得三四年没陪咱们过年了。”
“昨儿夜里你二哥寄了不少东西回来……他还不忘给你和阿朝也带一点!”徐淮朝小厮招招手,那小厮取来一早准备好的东西。
那是两个匣子,一个精心装饰,一个缺角坏锁,分别是给谁的,一目了然。
徐初檀接过那好看的匣子打开,置于顶上的是一封二哥的亲笔信,信下是一堆圆滚滚的玉蛋子和闪闪发光的宝石。
徐家二哥知道自己妹妹喜欢华贵的珠宝玉石,便花了大功夫去四处搜罗了一堆寄回来。
展开那封折叠平整的信,仔细读了一遍,很是思念二哥的徐初檀心下感动,眼中泛出了眼花。
见徐初檀的礼物如此昂贵用心,闻朝就觉得大事不妙。
他低下头,打开了二舅哥给自己送来的匣子。
入目的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和一小块削过的、带着血的狼骨。
徐清晏凑过来瞧了一眼,而后幸灾乐祸道:“我家老二是想告诉你,甭想欺负檀儿,你要是敢欺负她,老二他就能从西北杀回来把你削了!”
闻朝,“诸位不必担忧我会对檀娘不好。”
徐初檀,“他可不敢欺负我!都是我欺负他!”
众人,“……”
虽然闻朝与徐家老二不在同一大将手下做事,但也曾因为计划变动而并肩作战过几次。
他印象中的徐家老二骁勇善战,不惧劲敌,对待手下人那叫一个严格,但也十分护犊子。
徐清晏的话并不假。
当然就算徐家老二不这么威胁他,他也会对徐初檀好一辈子的。
……
初二是嫁出女们的大日子,不仅徐初檀需要回门,就连李氏也需要回门。
在国舅府坐没一会儿,徐淮和李氏便招呼着晚辈们一道出发前往同在京城的岳家——荣昌伯爵府。
荣昌伯爵府乃是百年书香门第,家族中尽是文人大家,虽说风光不比从前,但时至今日,朝廷中仍然有不少族人。
曾经闻朝带着侍卫们在宫道上巡逻时,还被那么三两个李家的族人拦下闲聊了一会儿。
坐在马车上,闻朝想起成亲那日,徐初檀的几个嫡亲舅舅不要命似的拉着他喝酒……
一会儿怕是又要被李家的舅舅们刁难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