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漫长的一战,徐初檀累趴在了闻朝的身上。
如今天气愈发闷热了,徐初檀贪凉,将一头浓密的乌发拨到一边,让雪白的后背暴露在空气之中。
闻朝抱着她一同顺过气来,见她不着寸缕还不盖被,便将险些落到床下的被子捞了起来,将徐初檀盖得严严实实的。
徐初檀从被中冒出头,不满道:“热!”
闻朝摁紧了被子,随时提防徐初檀将之掀开,“春捂秋冻,仔细着凉。”
“你怎与我娘一个说辞!”
闻朝,“临走之前,岳母特地吩咐的。”
母亲与丈夫的一片好意,徐初檀硬着头皮收下了,她复而慵懒地趴在闻朝的胸膛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闻朝的耳垂。
“本说好今日陪我去郊外逛逛的……没曾想泡了汤!”
闻朝指尖穿插在她柔顺的秀发中,温柔的发香钻入他的鼻中,惹得他心悸动。
“下回……下回休沐一定带你去郊外……”
“等你下回休沐天都热了,大热天的我可不想出门!”
闻朝沉吟一声,“那今晚出去?左右现在才傍晚。”
怎知徐初檀摇摇头,拒绝了他,“你折腾得我浑身难受,我才不想马上出门。”
徐初檀这也不那也不,闻朝也没辙,只是亲吻着她的脸颊,将出游的话题盖过去。
直到外头飘来饭菜的香气,徐初檀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夫妻二人才结束了温存。
……
徐初檀离开威宁侯府数月,今日重回,厨房自是要准备一桌好菜庆祝一番。
国舅府与威宁侯府的饭菜是两种滋味儿,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不怎挑食的徐初檀喜爱的。
十二道菜几乎铺满了整张桌子,只留下那么两处并不算大的地方置放碗筷。
“要是爹娘大哥他们也在就好了!这么大一桌子菜,就咱们两个也吃不完!”徐初檀抓着筷子,一时不知道该先宠幸哪道佳肴为好。
闻朝替她做了主,他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咱们家确实是冷清了点。”
徐初檀垂眸瞧着冒着热气的补汤,那是一碗乌鸡猪肚枸杞汤,最是适合女子滋补身体。
徐初檀忽然灵光一现,她抬起头,兴奋道:“郎君,咱们成婚也有半年了,不如……咱们要个孩子吧?”
闻朝愣了一下,“你先前不是说不急着要吗?”
“如今威宁侯府的事情基本解决了,要个孩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徐初檀笑道:“况且这段时间我没有住在威宁侯府,外头对咱们两个的猜忌颇多,若是一个孩子,定能堵住悠悠众口。”
闻朝听之,眉头紧紧蹙起,“檀娘,我希望你想要孩子是因为真的想与我有个孩子,而非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才生一个。”
徐初檀疑惑地望着闻朝,“既然我们迟早都会要一个孩子,那……”
闻朝打住了她的话,“这不一样。”
见闻朝神情不大对,徐初檀也不想与他过多争论,只是低下头,慢吞吞地喝起了鲜甜滋补的乌鸡汤。
——
次日,闻朝依旧早起去宫里当差。
徐初檀记起闻朝交给她的产业已经被她忘在脑后许久,便吩咐翠露丹霜早些叫她起身去处理那些挤压许久的事情。
正巧前两日,明安妆楼、平山商行等其他几家产业送来了这一季的账本
而一直牵挂着小两口的林净池还捎带了一封信,替闻朝说了不少好话。
徐初檀看过信后,提笔给林净池回了信,告知林净池威宁侯府已然分了家,而自己与闻朝一向感情极好,让林净池莫要担心。
处理完这些人情俗事之后,徐初檀看起了账本。
约莫是“定制”的功劳,短短三个多月,明安妆楼的盈余明显增添了不少,另还有不少贵妇千金们听说了明安妆楼有“定制”这门生意,隔三差五地便有人结伴去明安妆楼量体裁衣。
也因此,明安妆楼人手不足。
这回人手不足可不能再去朝徐皇后要人了,徐皇后能帮她一回,可帮不了一世。
是以徐初檀决计自己想法子去填补人手的空缺。
……
午后,日头不晒,徐初檀命人在庭院中支起一张藤编摇椅,就着一壶热花茶与一盘糕点,在和暖的日光下,读起了她出嫁前没有读完的话本。
只怪阳光过于舒适,才读了两页,徐初檀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那话本盖在了她脸上,正好替她遮去了顶上的日光。
坐在一旁做女工的翠露丹霜见了,只偷偷笑自家夫人万事俱备,奈何疲惫。
徐初檀在庭院中酣睡了小半个时辰,忽然一门房过来通传江月眉前来拜访。
徐初檀迷迷糊糊地惊醒,正要下地去迎接江月眉,江月眉便自己从外头走进来了。
“江大小姐,有失远迎……”徐初檀眯着眼睛,一边抻懒腰,一边与江月眉说笑。
怎知江月眉没搭她的话茬,只往她跟前一走,紧紧抱住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原只五分醒的徐初檀,现听见江月眉的哭声,旋即彻底清醒。
“哎哟……你怎哭了?是谁欺负你了?”徐初檀大惊,拍着江月眉的后背关切问道。
江月眉哭得凶,抽抽噎噎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徐初檀长这么大,见江月眉哭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使劲地对站在廊下的翠露丹霜使眼色。
翠露丹霜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只能先帮着徐初檀,一起搀扶着江月眉入内。
……
待江月眉情绪平息下来时,已是两刻钟之后的事情了。
徐初檀揽着哭得眼睛肿若核桃的江月眉,时不时扯着巾帕替她擦拭面上的泪痕。
再问一番,江月眉这才将事情说出来。
“昨日午后,我正歇着,我娘便差人来告诉我王家那个上京城来了,昨晚,我们一家子与王家那个一起用了膳……”
“在饭桌上,王家那个与我父亲正式提了亲……这下子,我是真的得嫁到他王家去了!”
江月眉有多厌恶王家那个未婚夫,徐初檀是看在眼里的。
随后,她又听见江月眉与她抱怨道:
“听闻他祖母、母亲因为他父亲离世饱受打击而相继病倒……他又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底下还有两三个妹妹等着出嫁……”
“你说,就他王家那重规矩的假模样,我若是嫁过去,不就是要成了他家的老妈子吗!”
徐初檀对“书香门第”王家有过耳闻,这家是出了名的重规矩,媳妇要侍奉夫君起居、对婆母晨昏定省,凡事要亲力亲为,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那些规矩什么的倒还不算什么,王家那挑剔刁钻刻薄的夫人与太夫人才是最为要命的。
徐初檀听江月眉的话,心头一颤,“那伯父知道这些还真答应了这门亲事?”
“全家上下就他答应!昨晚我们母亲与兄嫂皆去劝说父亲三思,可你知他说什么?他竟说这桩婚事是我祖父定下的,更改不得!”说到这儿,江月眉气得面色通红,几度哽咽。
徐初檀怕江月眉哭坏了眼睛,连忙抚摸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江月眉一时心头瘀堵,靠在了徐初檀肩膀上重重地喘息着。
徐初檀也是深受婆家之害的人,她自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友踏入刀山火海似的婆家。
“此事我替你想办法!”
江月眉知道徐初檀撬动自家父亲改变主意的可能性不大,但王家这人已经来了京城,她也只能寄托一份希望在徐初檀这儿。
……
傍晚,闻朝下值归家,徐初檀与往常一般外出迎接。
当一日没见的人儿扑到了怀中之后,闻朝敏锐地察觉了她的情绪不大对劲。
思及时期特殊,闻朝问道:“怎么了?他们到你跟前来了?”
他们,指的自然是威宁侯府里的其他人。
徐初檀摇了摇头,闷闷不乐道:“不是他们……是今日午后阿眉过来,同我说了她的婚事……”
闻朝知道徐初檀对江月眉的在意,便多问一句,“她的婚事怎么了?”
闻朝一边牵着徐初檀的手走入屋里,一边听她讲述江月眉碰见的情况。
大致了解过后,闻朝只道:“难怪江家老二今日操练时甚是心不在焉。”
“所以郎君有什么好的法子可以让江伯父改变主意?”
闻朝深思一番,干巴巴道:“听闻岳父与江大人关系不错,不如让岳父去试试?”
徐初檀也没指望闻朝真的能说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我爹向来不爱管别人家的事情,更别提还是对别人家的婚事指手画脚!”
闻朝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法子,又见徐初檀愁眉不展,只好先劝道:“凡事自有破解之法,顺其自然便好,不必过于焦心。”
“顺其自然……真要顺其自然,阿眉孩子都生了!”徐初檀冲着闻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闻朝自知自己的话说得不妥,又见徐初檀还在发愁,便自觉不能再瞎出主意。
“若是你们有需要,尽管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