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一场雨,天气凉爽了不少,等到下午再来学校的时候,有些同学甚至穿上了棉服。
沈佳早上从医院回来后直接在学校午睡,妈妈说她这几天要在医院照顾爸爸,只能晚上回家,所以就让沈佳沈珩在学校解决午饭。
冬日暖阳虽透但空气却十分寒冷,沈佳中午睡的并不安稳,她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衣,被冻醒好几次,教室里的空调只能在上课时间开,午休时间是断电的,沈佳只好忍着冷蜷缩着身子睡了一个中午。
等班里陆陆续续来人,沈佳才从座位上起来出去上厕所。
一出门就被寒风吹的哆嗦了下,沈佳搓搓胳膊,收紧下巴继续顶着风往前走。
她只顾埋头快走,一个不注意撞上了身前的人。
沈佳只觉一股熟悉的气息撞入怀里,随即一道黑影压了下来,她的胳膊被人紧紧攥住,清冽的声音响在耳边:“冷?”
还没等她回答,谢沉就已经脱了身上的黑色短款羽绒服披在沈佳身上,“穿上。”
他语气不容她拒绝。
沈佳只觉得身上一股暖意袭来将她包裹住,像是盛冬季节里最温暖的那束阳光照射在身上。
谢沉里边只穿了件松垮的白色单衣,半截锁骨露在外头,没一会儿就泛了白。
“我不穿,你穿上吧。”沈佳作势要把衣服脱下来给谢沉。
谢沉毫不客气地按住沈佳的手,沈佳立刻就不能动弹半分。
“你要是不穿我可就当着他们的面亲你了。”谢沉还是这般无赖。
沈佳拿他没办法,只好先穿上,“那我只穿一节课,一会儿下课我就跟老师请假回家拿外套,然后我就把衣服还给你。”
“随便。”谢沉踩着随意懒散的步子朝20班走,沈佳清晰地看见谢沉冻的哆嗦了下,虽然他极力克制动作幅度,但沈佳还是看到了。
她忍不住笑他,都冻成这样了还要逞强耍帅。
第一节下课后,沈佳回家取衣服。
妈妈之前给了沈佳沈珩一人一把备用钥匙,没想到今天真的派上了用场。
好在小区就在学校对面,并不算远。
临到开门时,忽然听到门内传来大声争吵的声音,妈妈在跟电话对面的人吵架争辩。
“为什么不行?这是工伤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我老公摔断脚给你们检查设施你们现在却不愿意赔一分钱!你们还有良心吗!”
“什么叫你们不该负这个责任?难道那不是你们公司的施工场地吗?”
“不是工作时间又怎样,受了工伤你们就是要赔钱!”
“...”
沈佳听着妈妈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吼叫,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她没想到爸爸做手术要花这么多钱,也没想到对方公司这么心狠没人情。
等屋里安静了,沈佳才推门而入,妈妈正皱眉对着手机重新拨打电话。
“妈妈。”
沈佳妈妈听到声音一愣,意外沈佳怎么这时候出现在门口,所以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吗?
“佳佳?”
“你怎么来了?没上课吗?”
沈佳眼里含.着泪光,迟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发出微微的哽咽声,“妈妈,爸爸做手术花了很多钱吗?他们公司不肯赔偿吗?”
看着沈佳委屈落泪的模样,妈妈心疼坏了,她握着手机的手一顿,手机随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不,不是的,没花多少钱,他们公司说了会赔偿的,佳佳你别操心这个,好好学习就行了。”妈妈竭力笑着掩饰,她不想因为钱的事情影响到沈佳。
“妈妈,我都听到了,你不用骗我。”
...
沈佳换上自己的羽绒服回到学校时第二节课已经上课了,可她不想让谢沉继续冻一节课,谢沉坐在最后一排靠后门的位置,沈佳想从后门把衣服递给谢沉。
她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但愿谢沉看不出来她刚刚哭过。
走到20班后门,沈佳看到谢沉正一边转笔一边悠闲地听课,还是那副公子哥模样,可就是他这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介意的模样让沈佳心里稍微好受了点。
谢沉就像是沈佳的一个依靠,只要他在,她心里就会踏实,即便沈佳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明明他只是单单坐在她面前,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
“谢沉。”沈佳压低声音叫他,“你的衣服。”
“这么快?”谢沉回头,看到沈佳像只小松鼠一样弯着身子怕被老师看见,等视线挪回她的脸上,谢沉清晰地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和略显红肿的眼周。
“怎么哭了?”谢沉的声音骤然低沉。
“啊?”沈佳匆忙把衣服塞给谢沉,“没哭,是风太冷了,吹的。”她说完就急急忙忙地跑掉了。
下课后,沈佳果然在1班门口看到了谢沉,她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也根本就躲不过他。
“谢沉,你找我有事吗?”沈佳垂着脑袋问谢沉。
谢沉没说话,只静静地凝视她。
谢沉这样,沈佳莫名紧张心虚,抬头又问:“谢沉,你怎么不说话?”
此刻有风吹过,少年的碎发稀松地在眼前摇晃,他轻轻拧着眉,下颌线也紧绷,看着认真又严肃。
“刚才为什么哭?说实话,别想瞒我。”他沉沉出声。
沈佳即刻感到谢沉话语里满满的压迫感,他十分较真,尤其是在和沈佳有关的事情上,不问清楚他是不会罢休的。
沈佳目光落在谢沉的眼眸上,两人四目相对,毫无防备地,沈佳又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她眼角的晶莹泪光此刻像一根根针一样扎在谢沉心脏上,疼的他也喘不过来气。
“到底怎么了?”谢沉轻轻拂去沈佳眼角的泪珠,“你说,我在呢。”
“谢沉...我...我听到我妈妈和别人打电话说我爸爸做手术花了很多钱,但是他们公司不肯赔偿——”沈佳一边呜咽一边说,“可是我爸爸明明就是工伤,他都摔断脚了。”
谢沉沉默了片刻,问:“哪家公司?”
“是——”
“好,别担心,过几天他们公司就会给你们赔偿金的,你让叔叔好好养伤,别担心这个。”
沈佳愣了下,不太相信,妈妈明明说他们不肯赔偿的。
“真的吗?可是——”
“真的。”谢沉打断他的疑问,“叔叔受的是工伤,如果他们不肯赔偿我们就告他们。”
谢沉语气坚决,沈佳突然觉得很踏实,他说的有道理,如果他们不肯赔偿的话,那么她和妈妈就会把他们告上法庭。
沈佳不再哭泣,自己擦了擦眼泪,谢沉瞧她这模样转变的这么快,忍不住笑了下。
沈佳听到他笑自己,有些恼地瞥了谢沉一眼,“不准笑我。”
然而谢沉笑的更欢了,抖着肩膀笑,“好好好,不笑你。”
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和平常拽里拽气的他截然不同,那双眼睛有光,温柔又迷人。
谢沉的安慰起了很大的作用,沈佳接下来的几节课上的还算心安,没有再胡思乱想。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弟弟沈珩已经吃过饭睡下了,妈妈正在厨房给爸爸熬粥。
沈佳放下书包,刚想开口把今天谢沉说的话告诉妈妈,妈妈却抢先说:“佳佳,快来吃饭,刚热好,你吃完记得洗洗,妈妈一会儿得去医院给爸爸送粥。”
妈妈似乎心情很好,语气轻快,面上还带着浅浅的笑。
沈佳庆幸妈妈没被早上的事影响到。
“妈妈。”沈佳开口。
“我想说,如果他们不肯赔偿的话,我们可以去法院告他们的。”
妈妈“啊”了声,放下手里的勺子转头对沈佳说:“佳佳你还想着这事呢?妈妈忘了跟你说,今天下午那个经理给我打电话突然说要赔偿,50万已经打到你爸爸卡里了。”
沈佳听到呆住,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难道真被谢沉说中了?
“五十万?”沈佳难掩震惊,一双杏眼睁的圆溜。
“是啊,我也正奇怪呢,前几个电话还死活不愿意赔一分钱,突然就打电话说要赔了,还要赔50万。”
“咱们索要的是20万,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地非要赔50万,立马就打到你爸爸卡上了。”
“这样也好,省的跟他们打官司。”妈妈关了燃气,边盛粥边催促沈佳赶快吃完饭睡觉。
妈妈走后,沈佳快速解决晚饭直奔卧室拿起手机给谢沉发了条消息:
谢沉,我妈妈说那个公司肯赔我们钱了,而且还给了好多
消息发出后,沈佳难以抑制的激动,还是无法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
又过了几分钟,谢沉发过来消息:
嗯,那我现在是不是得叫你小富婆了?
沈佳看到消息忍不住笑起来,正要打字,谢沉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小富婆,记得用这些钱给我准岳父买点有营养的东西补补身体
沈佳指尖顿住,视线停在手机屏幕“准岳父”三个字上,脸上随即浮现出一片红晕。
深夜,万籁俱寂,唯有窗外不时掠过的寒风,划破这无边的宁静。
然而,在这冰冷的氛围下,内心却如烈火般炽热,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没有丝毫因外界的寒冷而减缓其狂热的节拍。
良久,沈佳发出一条消息:
谢沉,我要睡觉了,不跟你说了,晚安!
另一端,谢沉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这条消息吃吃地笑了半天。
这么久了,还是这么不禁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