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得很?”
小叶棠玉看着眼前的小道士,小道士不过十二三岁大小,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恨恨盯着容与离开的方向。
像是结下了什么深仇大恨。
小道士用力点点头。
“阿玉哥哥,你不知道,你那晚伤重,命悬一线的时候,我撞上了他。” 小道士语气里带着鄙夷,“这些日子以来,你与他最亲近,我便想着带他来见见你也好。”
“谁知,这人不仅不关心你的伤势,还非常之冷漠,开口便直接问你死了没?”
“有这么说话的吗?”
小道士跺了跺脚:“后来我和他解释了,说你只是伤重,他却咒你,伤这么重,究竟能不能活。”
小叶棠玉听完,心想,容与说话竟也会有这般直白的时候,倒是和他别扭性子不太相符。
见小叶棠玉听完自己说的话并未生气,小道士似乎有些急。
继续说道:“你怎么和观主一样不当回事儿啊,见微知著懂不懂。”
“容与这人,惯会装模作样,在你们面前装出一副柔弱模样 ,背地里可坏了。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人。”
小叶棠玉微微蹙了蹙眉,面上却没显出什么:“方才听你讲,容与说话只是直白了一些而已罢了。”
小道士急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才不呢,你不知道吗?容公子天生煞气极重,克父克母,他家里人没办法了才将他送到这道观中来,请我们观主替他消解煞气。”
小叶棠玉想起容与体内被她镇住的煞气,心道,那煞气在被她的灵力镇住之前,可是活蹦乱跳得很,观主压制煞气这本事,实在是不怎么样。
“他啊,天生就不详。” 小道士没留意到小叶棠玉的走神,压着声音继续对小叶棠玉说道,“他阿弟、他阿娘可都是被他克死了的。”
“命数不详就算了,他这人也生得十分没良心,据说他弟弟死的时候,全家都很难过,只有他一个人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爹一怒之下,将他遣送至塞外,回来之后,才稍微正常了一点。”
“不过...这很有可能是装的,虽然这十多年来他并未在观中惹事,但是狐狸尾巴藏不住。” 小道士说着说着,似乎有些兴奋,声音抑制不住地抬高,“这次给我抓到他的马脚了。”
“这几日我负责给阿玉哥哥你煎药,七日前,我疏忽漏了一味药,赶回去去拿,路过阿玉哥哥你的院子,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小叶棠玉摇了摇头。
见小叶棠玉摇头,小道士脸上掺和了些得意:“他潜你房里,拿了一堆东西出来,他耳朵灵得很,我不敢靠得太近,没看清楚那堆东西里面有什么,总之就是用一个小包袱裹着,我跟在他后面,见他绕到后山处,用火折子将那堆东西点燃给烧了。”
“我看到以后,立马折回去告诉了观主。” 说到这里,小道士有些丧气,“谁知观主却不信,让我不要信口开河,他事情多着呢。”
“我不甘心,拉他去对峙,他却不认账,说他根本没去过你的房间!这不是心虚是什么,苦于我没有证据,因为这件事还被观主罚抄经书一个月。”
烧东西?小叶棠玉一头雾水,她暂住在观里,带的东西不多,要紧的也都一直随身携带着,为了防止别人在自己无意识的时候近身,师长所画的保持身上清洁的符咒和禁止人脱衣的符咒也一直带着。
观里院子里的东西不过是一些不要紧的衣物而已。
&你确定容与从我屋里带了堆东西出去烧了?& 小叶棠玉问小道士。
“真的,我绝对不撒谎!” 小道士说得斩钉截铁,“我查了,他有可能是在给你下咒,据说有种咒术,取别人的东西烧成灰烬,将那灰烬用咒术咒三天,再混进那人的汤药里,让那人服下,这咒术就成了!”
“遭了!”小道士拔高声线,“你现在该不会已经中咒术了吧!”
“容与。” 小叶棠玉没来得及回答小道士的话,只见拿东西的容与已经折返回来,听到小道士的话,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咒术?】容与张了张嘴,口型描摹出小道士的话。
见容与来了,方才还说得头头是道的小道士,此刻却脖颈一缩,朝着容与露出一个假笑:“容公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经过小叶棠玉身边的时候,又朝着小叶棠玉使了个眼色,示意小叶棠玉警惕容与。
“拿什么了?” 小叶棠玉走到容与身边,容与伸出手,掌心中间是一个浅黄色的福包。
【给、你、的】
像是怕小叶棠玉听不懂,容与嘴型变得很慢。
小叶棠玉从容与掌心中接过福包,上面用极细密的针线秀了四个字——岁岁平安。
“不会是你绣的吧?” 小叶棠玉有些讶异。
从她离开家以后,便没再收到过这样精细的绣品。
容与点了点头,将手掌翻转朝上,示意小叶棠玉看他的衣袖。
仔细看去,也能看到极细密的针脚。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针脚功夫。” 小叶棠玉将福报收下,打了个结系在腰间,“多谢啦。”
容与摇了摇头。
小叶棠玉想到方才小道士说的那些话,从她房里拿东西还好,她更感兴趣容与的过去,说来容与之前问了关于她的事情那么多,她竟也没想到问问容与。
可惜容与现在喉咙有伤,倒不方便来问了。
正要开口说继续逛逛。
却见容与站在原地,拉过小叶棠玉的手,将小叶棠玉的手展开,轻轻在她的掌心写道。
【你要话想问我?】
小叶棠玉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你这都知道。”
容与弯眼一笑,继续写道:
【我听到了,你叹了一声。】
见被容与察觉到心中所想,小叶棠玉也不继续瞒着,爽快地承认:“是有些话想问,不过你的嗓子现在不便....就”算了吧。
没等小叶棠玉将最后三个字说出口。
掌心就飞快划过两个字。
【纸笔。】
“倒也不用这么急....” 小叶棠玉懂了容与的意思。
容与却很坚持。
也行。既然容与愿意,那她也不介意现在就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
于是,两人一同回了容与的屋子。
容与将纸笔带到院儿里的树下,一本正经地挺着背坐在小叶棠玉的对面。
“原来你来这观里,是家里人送你来的吗?” 小叶棠玉支着胳膊,看着树下的容与。
树影婆娑,打在容与的脸上,掩去了他几分倦意,唇红齿白的少年正襟危坐,带着些游离世间的淡漠,真真是赏心悦目。
“我还以为你是看破红尘,主动来求道的呢。”
容与有些意外,小叶棠玉会问他这个。
不过还是提笔在白纸上写道:
【是家里人送来,为我除煞气的。】
和小道士说的一样。
小叶棠玉看着容与的一手好字,没忍住偏了偏题:“你这字写得真好,看不见也能写这样好吗?”
容与有些不习惯一向单刀直入的阿玉这般说话,整个人慢了一拍才写道:
【手熟而已。】
顿了顿又写道:
【就只是想问我这个?】
小叶棠玉这次没再拐弯抹角:“其实是想问你的煞气,听道观里的人说,你是因为煞气才被家里人送到这儿来的?”
容与听小叶棠玉这样说,反而笑了一笑。
【是,我天生自带煞气,克父克母克兄弟,家里人忌惮,遂送我来这道观修行。】
小叶棠玉拧了拧眉:“你爹娘弟弟,是因为你的煞气而死?”
【算是吧,我娘是自尽而亡,弟弟感染了风寒不足岁便离世,我爹还尚在世间。】
“那这与你的煞气又有什么关系。” 小叶棠玉闻言十分不解,这世间煞气,确实有凶煞至极,能够害人性命的。
那容与的爹还尚在人世,娘和弟弟之死,与这煞气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又怎么说是容与克死了他们。
这次容与悬笔了很久,也没再落下一言半语。
小叶棠玉打量着容与的神色,半晌有些不敢置信:“你该不会也这么觉得吧?觉得是自己克死了你的娘亲和弟弟?”
容与露出笑意,落笔写道:
【不会。】怕小叶棠玉不信,又补充道,【我不信这些。】
“那就好。” 小叶棠玉舒了口气。
觉得容与可真是可怜,家世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性情虽偶有偏执,古怪,但总的来说也还将就,偏偏天生煞气又天生目盲,又被家中人嫌弃,若是自己也觉得自己晦气,那可真就大事不好了。
想到这里,小叶棠玉没有再问其他的东西,反而问起容与日常的小事。
两人就在院里一问一答,聊的都是些花花草草,品茗赏花,起居住行的事儿,期间偶尔夹杂一些小叶棠玉经历过的妖魔之事。
一没留意,就讲到了夕阳西下。
观主遣人来寻他们喝药。
容与示意小叶棠玉先走一步,自己把这桌上的物件儿收好了再走。
小叶棠玉也没多想,自己一人先去了观主所在的前院儿。
走到半途,白日里的小道士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拦住小叶棠玉的去路。
“阿玉哥哥,跟我来,我让你亲眼看看容与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