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那边似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好像摸出了个什么东西来。接着,他便语气失落地自言自语道:“你好狠的心,回回都要狠心丢下我,明明你也最喜欢我,为何次次都要多情别人?我到底哪里不够好,就是占不满你心里的位置。”
“娘子,我好想你…只要你说,哪怕只说一句和他们都只是逢场作戏也好,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哪怕只是短暂的再骗骗我,我甚至可以替你找理由骗我自己。我真的,再不能失去你一次了…”
听到此处,鸢璃有些听不下去,分了神,脱离了监听。刚睁眼,便见三人专心致志地盯着她。
“如何,可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吗?”
鸢璃将刚才在房中听到的对话那一段全数复述了一遍后,道:“我个人认为,可以结盟。一来,他不用化身也可在黄泉客栈的人的眼皮子底下假喝,还不被发现,想来也是有些手段的。至少,目前我们需要他这些手段,不能每次缩在房里用化身。二来,他好像有这里的地图,清楚怎么找到神殿,总比我们自个儿慢慢摸索好。三来,他没有给老板娘的供奉,却不忧思三日期满如何脱身。”
“嗯,阿姊说得有道理。三条中任意一条,就足以让我们选择暂与他们结盟了。不过,目前看来他唯一弱点就是他逃婚的妻。不如,我变化一番?”
“与他同行之人出房门后,齐兄搁房里神伤自语,我听他说那些话,估计也是个爱妻脑的。听起来,他那妻子还挺多情的,红杏出墙好几回,但他还是非她不可。我感觉,这般都能忍受,这人估计脑子太不正常。你最好别轻易变化成他娘子骗他,若是被识破,即便法力不对等,他估计也得自损一千伤敌五百的追杀你。”
“那怎么办?”
“不知道,目前没有其他突破口。咱们还是主打一个真诚交友!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好了,都回去睡吧!”
说完,阿璃便自顾取水开始洗漱,弄好后,她望向斜靠在她榻上的茶溯洵,脱口而出道:“你怎么还在?”
“娘子觉得,我应该在哪儿?”他坐起身子,笑嘻嘻的从她身边走过开始洗漱。
“你要与我同住一屋?”
茶溯洵不答,一直保持着笑意到他洗漱完毕。他爬上她的床榻,拉开她未压到的一小截被子挪了进去,从她身后搂住她贴近。
“有点热。”阿璃不自然的轻咳两声,拉扯着被子挪开他的怀。
茶溯洵的身子往下缩,顺着她蜷缩着的腿往下摸到她的脚踝,只一握,就拉着被子将她重新裹回怀中。
“娘子下次说谎,还是不要这般漏洞百出的才好。”感受到她的紧绷,茶溯洵打趣道:“娘子你,好像很紧张。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让我猜猜…你想…穿上裤子不认人?”
阿璃一时之间有些语塞。见她久不开口,茶溯洵又道:“被我猜中了?果真是,烟翠薄情攀不得,星茫浮艳采无因,这薄情二字竟这般早就被你运用得活灵活现了。我还没死呢,怎么就要将我赶出门去了呢?娘子。”
“谁薄情了?”
“你这人怪拧巴的,如此,不好。我如今是有名分的,正儿八经拜堂成亲的,与你同住,是夫妻常情。尚未成亲前,你不也与我同吃同住同睡?虽说没做什么吧,你也不成形。怎么了突然有了前世记忆,就这般无情。就算是要和离,娘子不也说的,要有个你我的孩儿…”
闻此,鸢璃快速翻身将他嘴捂住,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许再说了,睡觉。”
茶溯洵点点头,鸢璃这才慢慢松手。
此地多风沙,便是洗漱过后,不久,便又会觉得身上像是沙子没抖搂干净似的,总觉得有些硌。故,一夜未曾好眠。星夜未曾完全褪去时,阿璃边醒了。
虽仍感困倦,但却怎么也睡不着。躺在榻上,几经辗转反侧,阿璃终是放弃,蹑手蹑脚地从茶溯洵身上跨过下床。
她将离茶溯洵远的那一扇窗户打开,天边还有寥寥些许未消失的星星,微风吹拂进来,带来些清醒。阿璃索性搬来个小圆独凳,于窗边坐下。
这样美的星星,也许等这一世了解,就没多少日子能再见了。
正出神伤感着,茶溯洵轻轻为她披上一件外衫,将她远去的思绪拉回。
“阿璃在忧虑什么?”
“没有。困,但是睡不着,就起来吹吹风,也能清醒些。”
茶溯洵搬来独凳,坐到她身侧,与她靠得近近的。
查看结界仍旧稳固后,茶溯洵才道:“先前抹去了你的记忆,所以好多事都未曾告诉你,主要是怕吓到作为凡人的你。现在你恢复记忆了,也就无妨,让你清楚些,接下来也好应对。这次掺和进来的大妖,依旧跟邪渊有关系,并且比之前的更为棘手,即便有我们在,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我怕百密一疏,总有顾不上的时候。”
茶溯洵将除凡人阿绾以外的事,悉数告知。还特地将曾给邪渊做事的大妖的本事、弱点,都告诉了鸢璃,并交代了遇到后要怎样应对。
听完,鸢璃心中惴惴不安,她疑惑道:“你同我讲得这般详尽严肃,难不成,又要不太平了吗?它们究竟想做什么?未必还想把邪渊放出来不成?”
“目的尚且无法盖棺定论,但你说的极有可能。邪渊只是暂被镇压,需要耗费数万年的时光去消磨他的魂魄,可近来我发现他的魂魄似乎正在被什么东西修补。这世道已然不太平了,若邪渊逃出,又将是生灵涂炭,六界不安。即便是天界,也不安全。倘若,倘若真的有那一天,你不要往前冲,回幽冥来,家里至少比外面安全,我以恩情回报要求你。”
自鸢璃做了天神,来这凡尘中走了一遭,见了众生苦乐,心态就发生了转变。原来孤苦无依,就想着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就好。而今,她对苍生,起了悲悯之心。
若真有那一天,她也想为苍生尽一份绵薄之力,而不是躲回幽冥,蜷缩苟活。
“为什么不说话?”望着久不开口,欲言又止的阿璃,茶溯洵语气转变,强硬道:“你说了要报恩,我的要求,你都会满足。这是我对你的,第一个要求。你也不必想措辞,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以救命之恩,要挟她。茶溯洵知道,阿璃纵有万般缺点,但心中良善,重情重义这一点,不会变。
她怪他也好,恨她也罢。怎么都好,只要她活着就好。
“做得到,就开口应一声。若做不到,就当我从未救过你,也不必再提报恩。你我恩情,就此两清。我最后问你一遍,能不能做到。”
沉默半晌,直到,繁星彻底隐匿天际,晨曦铺满大地,鸢璃才道:“能。”
待鹤栖与天枢醒后,阿璃用闻尔探查到齐兄二人还在房间,这才去天枢房内用早饭。
“这沙漠遍地都没个遮挡的,咱们怎么跟踪?闻尔倒是能听,可不能看,跟着他也没用。若用隐身术,风险太大。阿姊,你那铃铛里可还有别的能派上用场的宝贝?”鹤栖道。
“我铃铛里,大多都是金银财宝。除了闻尔和隐翅,再没有其他管用些的法宝了。”
“那,冒险一试?”
正商榷着,房门突然被敲响。
天枢警惕地问道:“谁?”
“我们从家中带了好酒,想邀你们一同尽饮,方便吗?”
天枢回头与他们对视一眼,待茶溯洵便与鸢璃回去,天枢这才开门。
“快进来,进来坐,多谢二位的好意。可惜,我们都没带什么好东西可以分给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昨日喝你们的酒,今日喝我们的酒,有来有往,谈何不好意思。”
闭门后,亓兄突然道:“鸢璃身边那个凡人,究竟是谁?”
亓兄边说边从胸襟处拿出一块令牌来,置于桌上。而那令牌,与珩槿帝君仙府中的仙侍腰间所佩的一模一样。
天书拿起令牌仔细观摩,令牌入手便冒着寒气,可却并不会带来凉意,入手越久,就越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而能有此天然功效的玉,就只能是天池寒玉。
所有仙神府邸中,用天池寒玉做令牌的,也只有珩槿帝君。
好辨认,也少有做假的可能。
鹤栖并不认得珩槿令牌,只当是恐对阿姊有威胁之人,防备警惕着,随时准备动手。
“你到底是谁!”
他对鹤栖通灵传音道:“珩槿。”
闻言,鹤栖脸色大变,心中怨怒被勾起,面色阴沉,眉头紧皱。看向他的眼神里的情绪复杂,多似在瞧什么脏东西一样。
“既认出了我的令牌,便回答我的问题吧,鸢璃身边那个凡人,究竟是谁?”
天枢正有些为难,不知如何作答时,茶溯洵便自个儿从隔壁穿墙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