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他!我就说,一直觉得他很眼熟,在你下悬崖昏迷过去之前,我就无意闯见过他,他早就在山上了。他来做什么,又要换山主了吗?”
四喜摇头道:“不会,只要月娘不死,就不会换山主。肯定是这个女鬼的出现,会坏他们正在实施的计划,可月娘对付不了她。”
三人在屋中与茶溯洵他们汇合,鹤栖再次开启幻境结界,鸢璃将与姒迢发生的事字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商议完,鸢璃按照姒迢教她的办法,将姒迢召唤了过来。姒迢见这么多人,当即变了脸色,往后退了几步,极度戒备。
“他们都是自己人,你不用怕。把你怎么来的月氓山,又是怎么认识月娘的,听她的话做了些什么事,都告诉我。”
姒迢犹豫了片刻,而后实话实说道:“我们姒迢生来便是消瘴气,食怨念的,我们的双眼独一无二,天生便能看到瘴气怨念。当能看见一条指向远方的细细黑色烟雾时,就会踏上寻找那条黑色烟雾起源的路。而我,本是生于一座深山的偏僻溪流里,那座深山曾发生过屠村,只活下来不到十人,我吸食她们的怨念化形。当我第一次看到那条细细的黑色烟雾时,就踏上了来到月氓山的路途。我走了很久,很久,才来到这里。来时,路上、山上还有好些别的姒迢。”
“现在山上有多少姒迢?”
姒迢伸出了一根手指,回答了鸢璃的问题,而后,继续讲着。
姒迢的自我意识不强,活得不久的更是像是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之间不会相互交流的。
由于她有了自我意识,心中有了记挂的人和必须要去做的事,便格外惜命,每天吸食一些续命就不会再吸食了,还会主动寻找最近的水源栖息,以最大程度保证自己能够活下来。
然则,她离开月氓山时,那些黑色烟雾延伸的方向就朝向了自己,就像沙子糊眼一样,很疼。且走得越远,眼前的黑沙就越多,视线就越模糊,她摔倒过无数次,身上有好多伤痕。她都不在意,只要能活下来。
她无法违背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更无法放下心中的人,放弃复活她的想法,所以必须延长自己的生命。两个矛盾,互相冲击着。
日子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山上络绎不绝的出现其他姒迢,她对此,已习以为常。
直到那天,月氓山上有妖怪突然开始抓捕姒迢,她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也只敢躲起来。
只要月氓山的瘴气、怨念不彻底消失,姒迢就永远会每日出现在月氓山,这是天性使然,无法改变。
被抓的姒迢很多,但渐渐地,她发现了规律,那些妖怪只抓捕吸食过多瘴气怨念的姒迢。那些被抓的姒迢再也没回来过,只能是全都遇害了。她试图在月氓山上寻找被抓的姒迢的下落,可是,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到任何踪迹。
她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再后来,负责抓捕姒迢的领头妖怪发现了她的特殊,开始尝试跟她交流,并在她被其他妖怪抓捕时赶到,命令他们以后不准抓她,而为保区分她,领头妖怪给了她一块木牌。
她不想要,但为了不被抓,她接了,后面也真的没有人再抓她。
那个领头妖怪跟她并无过多交流,只是偶尔遇见了,便会一直盯着她看。
但在月氓山待得越久,就越发不能控制自己与天性使命对抗,痛苦不已。领头妖怪第一次瞧见她疼痛难受时,就伸以援手,帮她缓解痛苦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后来,他都会停下来为她输送妖力,缓解她的痛苦。她跟他表达感谢,两人才开始第一次说话。
他说,他叫山槐。
她,也叫山槐。
她向他打听,有没有复活之法。他说,他信奉的主,有能力办到。他跟她讲了许多他信奉的那个主的事迹,说主从来不亏待追随之人,只要有功,都可以向他提要求。
据说,主几乎从来没拒绝过有功之人的愿望。
她迫不及待的要见那个所谓的主,要追随他,愿意做任何事情来换复活山槐的机会。
可是,他说,没有人能知晓主的行踪。但,有朝一日,主的人会来接管这座山。至少,她可以有个机会,只要有朝一日成了功臣,就有机会向主讨赏。
她就这样一直死撑到那个叫涯空的男子来到这座山,跟涯空一起来的还有月娘,他引见了她。
但,涯空没有见她,月娘见了她,并且,收下了她。月娘还给了她一个珍宝,可以在净化她体内的怨念瘴气。
至此,她开始为月娘做事。
月娘不常来月氓山,也不常交太多事给她做,她做的最多事,多是关于当时的山主涯空。费心于这些杂事,久了,她颇为担心长此以往,根本没有立功的机会。
直到,月娘带来几个被折磨得浑身是伤的姒迢,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月娘要求她想办法将这些姒迢体内吸收的瘴气怨念完好无损的提炼出来,姒迢稀少,最好,还能活着再次吸纳瘴气怨念。
月娘还说,若她能做到,便是极大的功劳,想要什么都可以。
纵使她明白,不可更不愿残害同类,但脑海中再次浮现山槐死在她怀里时的场景后,她答应了。
再后来,他们上山了,月娘逼迫她躲在暗处残害山中妖怪,又以躲在荷花池中,绝不能让屋中人发现她,必要时可取其性命,但绝不可伤四喜性命。
听完,鸢璃问道:“月娘在收集怨念瘴气?你可知她用来做什么?”
“他们很谨慎,说话交谈时格外注意,我在场时,对旁的事只字不提,所以,我也不知她收集怨念瘴气用来做什么。”
“你口中的主,他是谁?”
“我不知他名讳,对他知之甚少,也无可打听的门路,也不敢打听,生怕带来波折。”
“我再问你,从你初次得知月娘收集瘴气怨念到现在,有多久了?”
姒迢想了想,终是摇头道:“我也不知多久了,只记得当初需要来回往返溪流保命时,至少两万五千次,后来则因月娘给了无需费时折腾的法子,才没有记次数了。我们姒迢日夜交替为一次,在这山里,日月不明,都是靠我自身情况掐算的,不准,但也能算得个参考。”
鸢璃在心中暗暗算了算日子,而后又说道:“你提炼出的瘴气怨念,能否再供他人驱使?”
“驱使?我不明白,你说的是哪种驱使?”
“比如,修炼。”
“应该是可以的。不过,没人会用瘴气怨念修炼吧,若说用来害人这倒是好东西,修炼怕是容易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吧,所以我也拿不准。”
听完,鸢璃没再继续问下去,让姒迢回去。其余几人各有不解,为何不再问问些其他的。
鸢璃解释道:“她现在刚跟我们交易,互相底细都还尚且不知,她是不会完全相信我,背弃月娘的。问个大概事情经过以做参考,真真假假,总有个概念。问的越少,掺的假话就越少。慢慢来。”
茶溯洵道:“我见娘子脸色并不好,有些疲惫,是不是夜里没睡好?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回到屋中,关起门来,鸢璃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要回屋才能说。”
“嗯?”
反应过来后,茶溯洵走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走到床榻边坐下,又拉她坐到自己腿上,他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双臂环绕着她的腰,紧紧搂着,下巴抵着她的颈肩,脸贴着脸,感受着对方的温热。
“娘子,一刻不见如隔三秋,在你心里,可有过去几个秋了?”
鸢璃对于他的亲热还是有些下意识受宠若惊,脸红得滚烫。
“这是…一个秋都不曾有啊?娘子,未免有些薄情,真是叫人伤心。”
说着,茶溯洵仍故作伤心,将头埋在她颈间蹭了蹭,可嘴角却一直是上扬的。
“好了,不打趣你了。叫你回来休息,不是为了继续跟你商讨事宜,是真的看你脸上多有疲惫之色,想让你好好休息休息。瞧你为了这事,几经波折,费尽神思,连夫君叫你回房休息,都下意识觉得是要商议事情,你不需要那么辛苦自己的。”
“若与邪渊有关,那就与六界人都有关。”
“身子垮了,就是想查也查不了。快,躺下,咱们一起休息。”
刚躺下,茶溯洵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侧搂住她的腰,阖眼而眠。
眼睛闭上不过瞬间,鸢璃又睁眼问道:“那个女鬼的身份,你可有眉目?”
“你口中那所谓的女鬼,就是我们的人。好了,安心休息。”
“我们的!可是,她杀了那么多山民,比姒迢的手段还吓人,她竟然是我们的人?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原本计划的可没有这么残暴血腥,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