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

    闻言，鸢璃坐直了身子，笑脸瞬间垮了下来。“就不能回去之前怀一个吗？一时怀不上，咱们就再晚一些回去。”

    “我的好娘子哟，孩子哪是这么容易说怀就怀得上的？”

    她没说话，内心呼唤另一个沉睡的鸢璃，叫了好一会儿，才将鸢璃唤醒。瞧着失魂落魄的鸢璃，原先到嘴边的话先噎了回去。

    她心里劝慰道：不就是个男人吗？你犯得着这样磋磨自己吗？天下男子众多，又不是只有珩槿一个，比他好的比比皆是。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等我想到法子给自己弄个新身体，我总是要将这具身子还你的。

    鸢璃道：若换成你心爱的茶溯洵，你未必比我看得开多少。

    她道：当年，茶溯洵对璃绾的爱意可比珩槿深得多吧，现在心里未必就是忘了璃绾，全心全意的跟我在一起。我也知，他对我的一切，未必不是像珩槿对你那样。可我愿意容忍，只要他现在一心一意的对我，我也不会去跟一个死透了的人争什么。

    鸢璃道：你倒是看得透彻，可我，不行。他每每望向我，我都会觉得，他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我原本不在意珩槿，就更不会在意他心里到底有谁，可突然告诉我，我所深爱的温以辞，就是珩槿…我既喜于我的阿辞还活着，可也悲于…

    她道：突如其来这么大个真相，你一时想不通，也是正常的。我不多劝你什么，你我虽算同一人，可也多有不同，我不会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你自己想好便罢。

    鸢璃道：嗯，你突然来叫我，是想跟我商议什么？我沉睡过去了，刚刚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直说。

    她道：我想跟茶溯洵做一世真正的夫妻，行吗？这具身体是你的，我知道我这样说是自私，可…

    鸢璃打断她道：可以。这具身子，原本就是下界历劫的凡人身，是蚩璃，有怎样的遭遇经历，都跟鸢璃无关。就算是鸢璃的身子，你也继续用吧，至少，你用，是所得皆所愿的欢喜人生。我不会再跟你抢了，隔些年生，时不时得空让我出去自由玩乐一回就行。

    她道：不行！我不接受另一个我活得这么窝囊憋屈！我会努力，让我们都有身体，都能好好的活下去，就像当年在月氓山一样。你放心，我不会再轻易害人，我听说，有位神仙曾用莲花莲藕做了身体，那我也能找到法子的。你心中烦闷，就只管睡着等我。

    斗志满满地说完，她自是欢喜，不等听完鸢璃的顾虑拒绝跟那些丧失斗志的丧气话，她便对还在烤鱼的茶溯洵又道：“那好，不说孩子。我且问你，你打算何时跟我圆房？我可不想听推脱之言。”

    茶溯洵将自己的鱼递到她手中，又接过她手中那条后，转移话题道：“我这条鱼已经熟了，娘子先吃我的。”

    “你不要转移话题。”

    他一向招架不住鸢璃的这个问题，不管是哪个她，他都再三隐忍自己的真实想法，难以招架，好几回都差点投降。

    “夫君不要说那些怕我后悔不后悔的托辞，我就是我，后不后悔的我最清楚。”想到某个可能，鸢璃直言问道：“还是说，夫君你喜欢的，是另一个我。夫君现在明知晓了真相，知晓现在这个我，是满心满眼只余你的，可夫君你仍有担忧顾忌…是这样吗？”

    茶溯洵被问住了。

    他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的鸢璃到底是什么，他不清楚，也就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

    面对他的无言，她心里也有了些猜想，开始害怕听他说出听起来让人难过的答案。她强颜欢笑，想调整这尴尬的气氛，吃下一口他烤的鱼，她道：“夫君烤的鱼，还是那么好吃。你的，你还没好吗？”

    茶溯洵知道她在给他台阶下，心里也更不是滋味。他想解释，可自己都没想清楚，又怎么给她解释明白，只怕弄巧成拙。

    他顺着她的话，认真瞧了瞧烤鱼，道：“熟了，你那条能吃饱吗？”

    “这么大条鱼，我还吃不饱？那你这辈子，非得被我吃破产不可。”

    “你就算一顿吃三条肥鱼，我也能养得起你。”

    “好好好。对了，你若要去办你计划中的事，只管去办，阿爹阿娘，有我照顾。我知道，你这人嘴上虽说着天界一日不归还你的所有，你就一日不管六界轮回之外的事。可真到了现在邪渊逃出来了，天界看守失职原是最大的过错方，最应该他们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可你心系六界生灵，不会坐视不管的。只有你自己亲自去办，才会放心。”

    突然，山洞之外，传来狼嚎。接着，便有三只狼出现在了洞外，猩红的眸子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以死盯猎物的戒备随时准备扑上来将他们厮杀。它们嘴巴微张，露出尖锐的獠牙。

    茶溯洵将烤鱼塞到她手里，让她往后站了些。“等我一会儿。”

    不等狼群发起围攻，茶溯洵便先一步拔剑朝他们挥去。有了转世为人前的记忆，茶溯洵使起剑来趁手得很，一刀一头狼。

    五只狼都倒下后，没多久他们便烟消云散了，可见，不是凡物。

    而后洞外就走进一个高挑的女子，那女子衣着暴露，只用虎皮围了围身子，细腰长腿都在外露着，胸口两团都快露出了小半，随着她的步伐而抖动，似乎随时都有“衣不蔽体”的风险。

    非礼勿视，茶溯洵在看清她的装扮后，就索性转身，面对着鸢璃而立。

    “我没有恶意，我是来投靠您的。方才试探之举是为确认您的身份，多有冒犯，还望您恕罪。”

    “我只是个凡人，姑娘是妖，难道还指望我能庇佑你吗？”

    “逅外仙人的乌鸦亲自通知以河东寨为中心周围百里内的妖怪，奉你为主，你又能完成镜树八十条以内的任务。你若只是个普通凡人，我就不会费心思在这儿等您了。”

    茶溯洵回想了河东寨那日发生的事，这才明白她口中的“逅外仙人”应该就是那个“壮汉娇娘”了。

    “你既知晓逅外仙人，知晓他的乌鸦，那你也知道，既划分了地盘，那就各有各的主。这座山，可不在我的地盘范围之内。你要投靠，也不该是找我。”

    “我不是这座山的妖怪，我…我已经被驱逐了，不属于任何地盘。我是没有活路了，走投无路，我可以给您做任何事，只要您愿意收下我。”

    “你的身份、被驱逐的原因、有什么本事一类的通通不说，张口闭口就是要我接受你的投靠？你未免将事情想得太容易了些，我不喜欢手底下做事的太蠢，你还是走吧。”

    茶溯洵的语气绝情冷淡，鸢璃瞧着那女子听完便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她本都已经离开了山洞，又突然折返了回来。

    听见动静，茶溯洵又赶紧背对门口而坐，视线坚定得像是立誓。

    那女子走过来便毫不犹豫地跪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

    “我叫嫦眉，今年三百二十一岁，是阜阳镇萍水乡骆山上的狼族，养父是狼王，也是追随逅外仙人的。被驱逐的原因是，骆山的新地盘主想要强娶我做妾，可那新地盘主比我养父都还老上两百岁，又荒淫无道，祸害了好些女妖，那些女妖在他手里，就没有活过一年的，我和养父都不愿。地盘主什么都没说，直接下令杀了我全族。只有我和几个族中幼子逃了出来，可是被新地盘主知晓了，他抓不到我，就下令驱逐了我。所以我这才四处藏身，您的事迹被传得沸沸扬扬，我知晓后便想来给自己和仅剩的族人谋个生路。”

    “就凭着这个理由将你驱逐？我不信。以你的容貌身材，随便找个地盘主投靠，应该都会被留下。何至于苦苦等我？”

    “我不敢欺瞒您。之所以没有投靠其他地盘主，是因为，所有地盘主之间几乎都是关联认识的，谁也不会为了我一个孤女去冒险得罪我原先的地盘主。我每到一个新地盘不久，就会看见悬赏通缉我的告示。您是首个凡人地盘主，我想您或许跟那些勾结串联的地盘主不一样，这才来相寻投靠。”

    “告示？”

    闻言，嫦眉有些错愕地解释道：“是的，每个地盘都会有定点告示，用来发布悬赏通缉、地盘主的召令一类的东西，其实跟你们凡间的告示有些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会每月张贴任务。您刚接手，地盘又何其大，可能还不知晓，但，您的地盘，也是一定有告示的。”

    “告示上一般都会写什么任务？在哪个位置？”

    “一般都在您地盘内的最高点。至于上面都写了什么任务，这…什么样的任务都会有，每个地盘每个月的也都不同，我还真不知如何跟您说是什么样的任务。不过，最多的就是杀人作恶、找指定的东西、妖怪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