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一向是在饭厅的。”陈叔答。
“那我同翟小姐一样。”白粼说着,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陈叔以为他是要去饭厅,忙道,“白先生,饭厅在后面,我带您去吧。”
“不用了,陈叔。”白粼摇摇头,他朝上指了指,“翟小姐住在三楼吧?我就站在楼梯那里等她。”
听了这话,陈叔不由发愣,楼梯?站着?哪有让客人站着等的道理,“这……您如果要找小姐,不如直接到三楼去?”
“没事,陈叔不用管我,您忙您的吧。”
白粼礼貌颔首,转身走到楼梯口站定,他朝三楼方向望了一眼,并脚立直,视线落回正前方,目不斜视。
见他如此,陈叔先是皱了皱眉,而后叹了口气,转身去了翟维风那里。
翟家人都没有贪睡的习惯,翟维风也早已起身,陈叔来时,他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文件。
“大少爷,小徐来了,在院子里等着。我来问问,您早上在家用饭还是直接去公司?”
翟维风把手中的文件仔细收起来,“家里有客,今天就在家吃吧。陈叔,你让徐煦先到后头等着,也给他找点儿吃的。”
“好的,大少爷。”陈叔双手一插隐于袖中,恭敬应道。
“父亲起了吗?”翟维风站起身,把文件放到公式包中。
“老爷昨日回来的晚,我刚去看了眼,还在睡着。二太太嘱咐说老爷近来觉少,先别叫醒他。”陈叔一边儿答着,一边儿接过翟维风的手提包。
翟维风听了没再说什么,他抄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迈步往外走,陈叔隔了几步跟在后头。
走到楼梯口,看见站得笔直的白粼,翟维风仅仅眉头微扬,他神色如常地打了个招呼,什么都没问,径自往楼下去了。
又过了约莫半刻钟,翟维筝从楼上下来,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女式衬衫,看样子是件旧衣,像是有些洗得发硬了,下配黑色丝绒长裙,如云乌发编成根辫子,垂在身后。
不见了昳丽的红唇,清汤寡水的面容,恰到好处地消减了她的锐气,看起来像是女子学校的在读学生。
她刚迈下一阶楼梯,就瞥见了下面的白粼,她一步两阶,来到楼梯中间,上身压着扶手,往下看他,脸上的笑也跟着溢进了话语间,“你是在等我?”
白粼微微仰头,正对上她清亮的双眸,他的声音低沉且平稳,“是,翟小姐。”
翟维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扳回身子,搭着扶手,一步一步走下去,来到他面前,“我现在算是知道,那些长官们都过的什么好日子了。天天有这样体面的副官贴身守着,吃得好,睡得香,怪不得个个都养了一身膘。”
“小姐说笑了。”白粼稍稍垂头,避开了翟维筝的视线。
翟维筝微微一笑,并不以为意,她转了个身,继续往楼下走去,“昨天睡的好吗?”
“谢小姐关心,睡得很好。”白粼接步跟上。其实说是非常好也不为过,客卧的那张床,是迄今为止,他睡过的最舒服的床。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穿过大厅,向右一拐,再走几步,就来到了后头的饭厅。
此时桌上已经坐了两个人,一个是翟维风,另一个就是白粼方才见过的女人。
女人长相普通,但气质颇佳,穿戴贵气,也不显得庸俗。白粼看着她,恰巧她也转过头打量白粼,只是她的目光有些古怪,除了打对陌生人的好奇,似乎还在评估着什么。
“大哥,早。花姨,早。”翟维筝率先打了招呼,她向旁让了一步,把白粼整个人露了出来,“花姨,这是白先生,在家里暂住几天。昨天我们回来得晚,你又睡得早,所以没见上面。”
她又转向白粼道,“这是我父亲的二太太,花姨。”
“二夫人,好。”白粼礼貌地打着招呼,又同翟维风颔首示意。
“哎呀,”花姨满脸堆笑地站起来,走到白粼面前,仰头看他,“今天一早,我就听老陈说,家里来了客人,还是小筝的朋友。这孩子从小到大很少带人回来的,没想到这次带了个这么帅气的,还长得这样高,比我们小风也不差的呀,难得的,难得的。”
说完也不等白粼应话,花姨拉起他的胳膊,就往自己的座位走。
白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蹙眉看向翟维筝。
翟维筝一不出言,二不动,仿佛没看到他一般,自顾自地坐到了翟维风旁边。
如此,白粼只能顺势而为,被花姨拉着坐到了她的边上。
饭桌是大红酸枝的大圆桌,目测大约能坐下十个人。翟家兄妹与花姨白粼,分别坐在主位两侧,隔得不近不远。
“陈叔,人齐了,开饭吧。”翟维风放下手中的报纸,吩咐道。
“爹不吃了?”翟维筝问。
“嗯,昨天回来晚了,还在睡呢。”
翟维风话音刚落,一道浑厚的声音穿过厅堂,冲入众人耳中。
“又不叫醒我,怎知我不来?”
众人随之扭头望去,见了来人,纷纷站了起来。
花姨更是快步迎上去,笑盈盈地托住了来人的右臂。
不用说,这人定是翟家家主,翟海升。
白粼后撤一步,望向翟海升,他肩宽背阔,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眸带威势,无论是体型还是眼神、气度,都叫人生畏。
花姨将翟海升送至主位,他在坐下之前看了白粼两眼。白粼平静回视,颔首致意。
一旁的翟维筝见状,刚想为父亲介绍白粼,却被翟维风拉着先坐了下来。
众人重新落座,只有白粼站着。氛围,不可谓不尴尬。
翟维筝还想出声,又被翟维风按住,他朝她极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别动。
此时,陈叔领着下人们,送来了饭菜,把一桌子饭食布置好,他刚要退下去,却被翟海升叫住了。
“老陈,这小子,昨天什么时候来的?”
“老爷,白先生是昨天晚上,和小姐一起回来的。”陈叔如实答。
“晚上?多晚?”翟海升双手撑在腿上,歪过头看向白粼,从语态到眼神,不带一丝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