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珞没想到莘落落平日看上去生龙活虎,妊娠反应却如此强烈。
无论她怎么想,他一定不能让她出意外。
莘落落睡得很好,醒来就又变成了一个活人。她闻到空气中的消毒水味,听到围帘外面在讨论病情,还有她被扎了针的手,连着旁边高高的输液袋。
一个中年妇女突然挑帘进来,穿了朴素的日常服,头发利落的梳到脑后,她先看看输液管,又注意到莘落落已经醒来,就热情道:
“你醒了!这都输了第二袋了。你有什么不舒服没有?我是东方医生雇佣来照顾你的,大家都叫我晴姐。”
是个挺爽快的人。
“你好,晴姐,叫我落落吧。我要去洗手间。”
“那我去推个轮椅来,你稍等。”
莘落落想坐起来,她不再头晕,力气也明显增多。晴姐手脚麻利的扶她起来。
“不需要,晴姐,我可以自己走。”
莘落落发现自己竟然流了血,她心里一阵七上八下,就对扛着输液杆的晴姐道:“我要看下医生。”
晴姐赶紧掏出电话:“我把东方医生叫过来吧。”
莘落落镇定道:“不要,不需要他。找下值班医生就好。”
晴姐疑惑看着她,莘落落没多解释。值班医生很年轻,听了莘落落的情况,问她有什么不舒服,她说有些腰痛,医生让她赶紧躺着,说她是先兆流产。
晴姐吓坏了,匆忙给东方珞电话。东方珞立即赶了过来。
东方珞换了工作服,边走边听着电话,他把电话放在莘落落耳边,莘落落听到里面一个女声在问:“肚子痛得厉害吗?”
莘落落道:“不厉害,现在不怎么痛了。”
她判断电话里应该是给她看病的女专家。
电话里问:“流血多吗?血里有没有其他东西?”
“最多一毫升,没有其他东西。”
“好的,不要紧张。如果想保住孩子,只能且必须好好休息,一定要注意营养,你太瘦了,要好好吃饭,不要吃刺激性食物。有问题可以再找我。”
莘落落把电话还给东方珞,东方珞拿着电话到外面,莘落落听到东方珞笑着解释:“我没紧张,只是缺少这方面知识。。。”
莘落落躺在床上静静想,于情于理,这个消息都应该立即告诉四象。四象是她孩子的父亲,他必须了解现在的状况。
东方珞说的对,她的确需要照顾。而照顾她这件事情,靠东方珞完成就不合适,通知爸妈也不合适,四象是最合适的人。
不只是照顾她这件事情,还有她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应该尽早准备婚事。她的肚子会很快显怀,她未婚先孕,在学校里同学间会有可怕的闲言碎语。
可是,她已经三十天联系不到四象。
四象如同从这个世界消失般,失去了所有的音信。
他们相伴四年的时间,虽然从无肌肤之亲,但是感情深入骨髓,他没有让她失望过。
时至今日,四象失去音信,是第一次给她打击。
莘落落暑假在弘地国呆了一周,虽然四象希望她再多待些时间,但莘落落看出四象太忙了,她会牵扯他的精力。
四象在百忙之中陪了她三天。
她无数次回忆他们在一起的甜蜜的三天时间,也是因为这三天的记忆,支撑着她在反复的孕吐中,在无尽的思念和孤独中,坚守着对爱情的信念。
可是怎么办呢?
她眼下联系不到四象。
“要孩子是需提前做计划的!首先需为孕妇准备完善的生养条件,结婚的目的,就是在两个家族意见充分统一的前提下,为下一代准备最良好的成长环境。一个人只关注自己的野心和欲望,眼里只有自己,根本不考虑所爱之人的感受,这种人不配做丈夫,不配做父亲!怎么能指望这种人将来会对家庭负责!太自私!”
莘落落看着东方珞在大厅中央走来走去,疾言厉色,一点不失学者的风度,讲的话一派义正言辞。
比起四象的喜怒无常,东方珞是个脾气很温和的人。但是温和不代表没有脾气,他现在就是在发脾气,莘落落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生气。
东方珞用自己的手机联系四象失败,又用莘落落的手机反复打给四象,依然没有联系到四象。
“他到底在做什么!”东方珞十分气愤。
四象身份特殊,他是弘地国王储。
夕阳的余晖,像一只温柔的手,一路恋恋不舍的抚摸着壁炉,茶几,沙发和窗台,在思月湖的镜面跳几下,最后隐没在湖水远处的树林后面。
思月湖别墅里,依然洋溢着爸爸,四象和她莘落落自己的温馨气息。
为了被方便照顾,莘落落离开了学校宿舍,回到了思月湖别墅,这里曾是她的家,有足够的空间可以供晴姐照顾她。在这里,莘落落心里平静许多。
东方珞在别墅里转一圈,又在思月湖边站了好长时间,对莘落落道:“真是好地方!原来莘教授和落落就是住在这里。”
自从莘落落搬来思月湖别墅,东方珞每日都会过来看她,有时还会一天过来两次。这里离医院开车也要四十分钟路程,东方珞工作繁忙,这显然会耗费他的精力。
可他依然坚持过来,甚至中午在这里陪莘落落用饭。晚上无论多晚,也会来看一看。
莘落落嘱咐晴姐把楼下爸爸的房间收拾出来,方便中午东方珞能躺一躺,保证下午的工作。
第三天东方珞过来的时候接近午夜,莘落落已经休息。莘落落听到他在楼下跟晴姐说话。
莘落落鬼使神差的起了身。她并没有睡沉。
晴姐一如既往的殷勤:“落落挺好的,吃进去的比吐的多,没问题。她性子好,沉的住气,很平稳。”
东方珞声音低沉:“你多费心晴姐,有事情给我电话。”
“东方医生,往后这样晚您就不要过来了,电话一下也可以,您这样太累了。”
没听到东方珞回答,莘落落就走到楼梯口往下看,见东方珞外套没脱,坐在沙发上,两只胳膊支在膝盖上,用手揉着额间。
这个时间,东方珞赶回自己的公寓就是下半夜,明晨上班之前,他几乎睡不了多久。长此以往,东方珞身体定是吃不消。
莘落落看出来, 她的话同样不会管用, 东方珞一贯我行我素,他有自己的原则,也许他想做一名好老师, 也许是为了给她父母一个称职的交代。他就像在完成一个课题,每日见她就是他的课题,这就是他的心思。
莘落落边下楼,边道:“老师您这样晚,是有急诊手术吗?”
东方珞转身看到她,起身迎过来:“落落慢点,你怎么起来了?”
两个人都看着对方沉默一下。
莘落落径直走去爸爸房间,转一圈看看,并不缺什么,这都是东方珞白日用的东西,她走回东方珞身边道:“老师,您不嫌弃的话,今晚就睡这里吧。”
东方珞眼中似火光一闪而过,莘落落并不想深究什么,又看看洗手间,东西都是齐全的,壁橱里甚至还挂了一件睡衣,她低着头道:“您要不要吃些东西?”
东方珞整个人都舒缓起来,他走上前道:“落落,这样确实方便许多。。。”
莘落落不愿意跟他大眼瞪小眼,赶紧道:“您明日还要上班,洗个澡,早点休息吧。”
晴姐高兴道:“这么大房子里有个男人,让人安心。”
莘落落道:“晴姐,这房子最可靠的地方就是安全。您甚至把整个房子作为保险柜用,都没问题。”
东方珞轻快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时间不早了,都早些休息吧。”
自此,东方珞就住到了思月湖别墅里,他把自己的东西都搬了过来。中午他有时不再过来,但往往会早些下班。傍晚会陪着莘落落在思月湖旁散散步。
他会走在她身旁或者跟在她身后,给她拿着外套或者捏着她捡的好看的树叶,时不时提醒一句:“落落慢点,动作不要太快。”
简直给人一种错觉,似乎她怀的,是他的孩子。
莘落落跟东方珞相处没有障碍,两人常常各忙各的事情,因为在实验室就是这样,都十分自然,即使实验室最后就剩莘落落一个人,他也会陪到最后,从无例外,那份耐心没得说。
两人一句话不说都不感觉尴尬,越来越像。。。一家人。
莘落落早就料到这样的局面,虽然她时不时会有点心酸。她无他人可以指望,只能期待自己早点好起来。
一周后莘落落呕吐就明显减轻,她每日清晨会吐,其他时间偶有不适。她的气色还是稍差一些,精神却透出勃勃生气,这让她又来了信心,因为她一向体质不错。
东方珞依然不让她回校上课,因为燕婉主任叮嘱,先兆流产要安静休息甚至是卧床一个月的时间。
莘落落只能每日在家上视频课,有问题会联系雅慧。考试只好回校再补考。
如果莘落落表现的不听东方珞的话,他就会威胁将莘落落目前状况告诉她的父母。这一手段让她有熟悉感,四象曾经也这样对付过她。
十分有效,莘落落随即就老实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