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斯年抱着麦西棠出来,他看见了她的车停在路边,看了眼怀里的人后快步朝她车走过去。
他按车门把手的时候发现没锁,车门轻而易举就开了,他蹙了蹙眉,然后把她轻轻放在副驾驶上给她系好安全带,把包取下来打开拿出里面的车钥匙,自己坐到主驾驶位置上。
他进来后,伸手把麦西棠脸上的碎发给她撩开,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叮——
林斯年拿出手机来看,是谷鸽发来的消息。
谷鸽:[人姑娘以为你结婚了,我给你解释了,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啊。]
下一秒又进来一条。
谷鸽:[亏我还想帮你说好话来着,你可真够混的。]
林斯年盯着这两条消息看了会儿就把手机收回去了,他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戒指,再看向麦西棠,她误会自己结婚了?
他想到那天停车场再见的时候她说他结婚了,他还奇怪为什么要说他结婚了,还说什么捉奸?
这会他全明白了,原来是他手上的戒指惹的祸。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林斯年一路开车到庭山别墅,把她先带回家里。一进门,他连灯都没有开,直接把人抱到房间休息。
他把麦西棠放在床上,帮她把鞋脱了,然后过去把空调打开。见床上的人睡得熟,他也不多呆,转身去浴室拿新的毛巾出来准备给她擦一下脸。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拿着拧开后的毛巾出来坐到床边,把麦西棠轻轻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准备给她擦一下脸结果被她突然把毛巾拍掉,他看着掉落的毛巾,轻轻蹙眉看着怀里的人,好像醒了似的。
“我有妆,要先卸妆。”麦西棠迷迷糊糊地低喃一声后靠在他肩膀上又闭上眼睛了。
林斯年愣了一下看向她的脸,的确是化了妆的,但是他家里没有卸妆的东西。思考几秒后,他把麦西棠好好放躺在床上,拿起她的车钥匙出去给她买卸妆的玩意儿。
刚出门他看见他的车被助理开回来了,还有谷鸽带着谷乐也回来了。
谷鸽下车看见麦西棠的车在这,她站在车门那挑眉看向林斯年调侃:“怎么出来了?”
林斯年见状抬脚朝她过去,淡淡道:“你卸妆的东西呢?”
谷鸽一听,懂了,麦西棠需要卸妆。
“屋里,我去给你拿。”说完,谷鸽让谷乐进屋早点睡觉,她去给麦西棠拿东西。
助理成默看着林斯年,他把车钥匙递给他说:“老板,车钥匙。”
“你拿着吧,明天早上过来接我一下。”林斯年看着助理淡声道。
“好的。”助理见状拿着钥匙把车开走了。
谷鸽出来的时候看见成默已经把车开走了,她手里拎着卸妆的东西朝林斯年过去,她笑道:“怎么让小默把车开走了?”
“占位置。”林斯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轻描淡写道。
谷鸽轻笑一声,“要不说你睁眼说瞎话呢。”
这地大到能停好几来辆车,唬谁呢?
“走了。”林斯年拿着东西要走,谷鸽再次叫住他。
“林斯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栽她身上了。”
“记得加把劲啊。”
“人都在你家了。”
谷鸽说完林斯年睨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谷鸽看他这样,没忍住笑了。
死装。
从谷鸽那拿来卸妆的东西,林斯年照着说明一步一步帮麦西棠卸完妆,然后拿毛巾给她洗脸擦干净,弄完这一切后,他才坐下来好好看她。
卸完妆后,是白净的脸,还有点红。他抬手刚碰上去,麦西棠缩了缩身体,他拿着毯子过来给她盖上,准备出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谷鸽给他的袋子,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他低头看清是什么后直接怔住了。
谷鸽,你好样的!
敢给他送这东西。
林斯年出了房间直接打了电话给谷鸽。
下一秒——
谷鸽的声音传来。
“这么快就完事了?”谷鸽坐在沙发上,脸上敷着面膜。
林斯年握手机的力度重了,他对着电话那端的人说:“你是不是有病?”
谷鸽一听,急了?
“我这都是为了谁啊,你别死装了,那玩意我上次在外面他们搞活动塞给我的,没想到今天还能派上用场。”
“谷鸽!”林斯年无奈拧眉咬牙道。
“哈哈哈,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啊。”谷鸽笑得不行,面膜也歪了。
“明天早上你过来给她换一下衣服,拿套新的。”林斯年懒得和她瞎扯,说完话挂了电话。
谷鸽见被挂电话,她被林斯年的反应笑到停不下来。
走之前他开门又看了眼里边的人,睡得很熟,也很乖。
翌日,麦西棠醒来的时候发现不在自己家里吓了一大跳,她赶紧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发现还是昨天那套她就放心了,长舒一口气。
她坐在床上,看下房间的环境。
整个房间是暗色系的,床单被罩都是黑色的,连窗帘都是。
麦西棠蹑手蹑脚地从床上起来,刚下床就听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她警惕地缩回床上坐好,把被子紧紧抱住寻找一个安全区。
下一秒——
她看见进来的是林斯年的时候吓得直直怔在原地,她为什么会在林斯年家里?
麦西棠又攥紧了一下被子,她警惕地看着林斯年。
林斯年进来就看见麦西棠防狼似地看着他,他轻微蹙眉看着她,随后轻笑两声,抬脚朝她走过去。
麦西棠心生防备,她直言道:“我为什么会在你家?”
“这不该问你自己吗?”林斯年笑着反问。
麦西棠努力回想一下昨天的事,她昨天和谷乐去跟谷鸽吃饭,然后聊着聊着就喝酒了,难道她又醉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麦西棠看着他站在床沿那,她下意识往后边缩了一下。
“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那?”林斯年挑眉看她笑道。
麦西棠眉心一跳,她看了眼手表,庆幸时间还早,这样她上班就不会迟到了,一下子心里松了口气。
林斯年朝她走过去,麦西棠往后退。
他坐在床边,看见麦西棠往后退的样子有点戳痛他的心里某个位置,他直接伸手把人连带被子一块儿拽了过来。
麦西棠见他伸手过来那一刻就出声制止:“你要是敢碰我我就报警告你!”
林斯年不怒反笑,他抬手刚覆上她的脸,就被她躲开了。
他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把人摁住不准乱动。
“你告我什么?”林斯年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感到酸涩。
麦西棠一副不怕他的样子,眼直看他,语气生硬:“告你□□。”
林斯年眉头紧锁,他抓着她的力道越重了,麦西棠疼得出声:“你放开我,弄疼我了!”
“我不介意坐牢。”林斯年说完麦西棠愣住了,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林斯年,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我早就不干净了。”
麦西棠傻眼,她不敢相信林斯年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她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林斯年逐渐松开手上的力道,他抬手捧着麦西棠的脸,靠过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碰鼻尖,麦西棠被他刚刚的话吓得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看见他的眼睛红了一圈,林斯年闭着眼睛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然后轻声开口:“我早就不清清白白了,林正伟坐牢了。”
麦西棠心里咯噔一下,她突然胸口很闷,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她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没有结婚,戒指是为你买的。”林斯年说完睁眼看她。
麦西棠彻底傻了,什么坐牢?什么戒指?什么为她买的?
“麦西棠,我彻底配不上你了。”
麦西棠大脑一片空白,好几秒过去了,她才启齿开口问他:“什么叫林正伟坐牢了?”
林斯年怜惜地用指腹抚摸着她的脸,眼底的情绪错综复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心里下了某个决心,他轻启薄唇解释:“林正伟酒驾肇事逃逸,被害人死了,他被判刑坐牢了。”
“什么时候的事?”麦西棠哽咽道。
“六年前。”
“麦西棠,我早就不干净了,你要是想去告我你就去,我不怕坐牢的。”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林斯年了。”
林斯年一口气说了三句给她听,见她眼圈泛红,他给她擦掉眼角的眼泪。将人抱过来坐好,他给她穿鞋,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起身想去让谷鸽拿套新的过来给她换上。
他正想去就被麦西棠拽住手,麦西棠抬头看他,慢慢开口:“你是因为这个离开的?”
林斯年喉结动了动,他没作声。
麦西棠盯着他的眼睛看,她就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俩人间的沉默被开门进来的谷鸽打断。
“麦老师,我给你拿衣服来了。”谷鸽从外面进来手里抱着衣服。
她一进来就看见他们俩这个这样,谷鸽结舌:“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俩了?”
林斯年看她一脸想多了的样子,他把麦西棠的手放下来朝谷鸽过去,麦西棠见他不作回应也没问了,她赶紧起来收拾一下准备去上班。
“把衣服给她吧,帮我看她把早餐吃完,我去公司了。”林斯年对着谷鸽说完就出了房间。
谷鸽见他这样子觉得哪里不太对。
难道他们俩没做?
她啧了一声,抱着衣服朝麦西棠过去,嘴角露笑道:“喏,衣服换上吧,你身上的衣服都有酒味不方便穿去上班吧?”
麦西棠见谷鸽过来,她看了眼她手里的衣服,思考再三,她轻声说了句谢谢,接过她手里的衣服去了林斯年房间里的浴室把衣服换上。
没一会儿功夫她就出来了。
谷鸽看她穿自己衣服还挺合适的,她看了眼床那边,然后回头看当事人故意问了句:“你们俩昨天没做?”
麦西棠:“……”
“亏我还给了林斯年那玩意儿。”谷鸽说着摇头表示可惜。
麦西棠:“……”
她把脏衣服塞进袋子里边,拿起自己的包要去上班了。谷鸽见她脸红了,立马逮住机会添火:“你们俩真没做啊?”
麦西棠这会脸红得要死,她当然知道谷鸽说的是什么意思,选择闭口不回就是因为她觉得这是根本没有的事儿。
“我要去上班了。”麦西棠绕开谷鸽走掉。
“别急着走啊,林斯年让你把早餐吃了再走。”谷鸽追上去说。
“不吃。”麦西棠撂下一句就走了。
谷鸽趴在栏杆那看她走掉,低头笑了。
她低喃一句:“怎么都这么容易害羞。”
麦西棠出来坐在车里,她把包丢在一边,心烦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她趴在方向盘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林斯年刚刚那些话。
林正伟六年前坐牢了,林斯年说他不干净了。
麦西棠想起六年前在林斯年家里遇见林正伟和他撕打的场景,她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林正伟那句话也让她记忆犹新。
——“他想要干干净净我偏要让他肮脏不堪。”
这句话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林正伟真的坐牢了,他给林斯年的人生留下了污点,所以林斯年才会选择离开北城,他才会觉得他不干净了,才会觉得配不上她了。
麦西棠脑子里乱成一团,她拿出手机打了电话给可以和她换班的老师,几分钟后,她成功请到假了。
她看了眼林斯年家里,谷鸽还没有出来。
她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不作片刻犹豫,她直接开门下车返回去找谷鸽,径直往林斯年家里去。
麦西棠四处看了一下,谷鸽人在餐厅吃早餐。
她抬脚朝她过去喊她名字:“谷鸽。”
正在吃早餐的谷鸽愣了一下,她看着突然回来了的麦西棠,笑着打趣道:“舍不得林斯年做的早餐啊?”
麦西棠直接来到她面前坐在她对面,一脸严肃地开口:“我想知道林斯年为什么出国。”
谷鸽手一顿,凝思片刻后浅笑一声:“为什么?”
麦西棠抬眉看她,眼神坚定道:“给这六年一个交代。”
谷鸽微怔,她放下早餐,抽了纸巾擦手,漫不经心道:“知道了真相你就会原谅他?”
“……”这跟原不原谅林斯年有什么关系。
“这和原不原谅没关系。”麦西棠淡淡道。
“有关系。”谷鸽肯定道。
麦西棠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林斯年是挺混蛋的,但是,他也真的很爱你。我作为他的朋友,的确存在私心想要站在他这边为他说句话,所以如果你不能选择原谅他我不会告诉你的。”
“我这样做的确讨人厌,但是我不想再看他跟个傻子一样天天拿着那枚戒指看个没完。”
谷鸽说着还没忍住骂了林斯年一句。
“所以,我不能告诉你。”谷鸽说完站起来准备离开。
她刚出餐厅麦西棠就叫住了她,“等一下。”
谷鸽轻抬眉眼,表情缓和。她转身看着同样站了起来的麦西棠,敛住情绪开口:“怎么了?”
“一五一十一字不落告诉我,我就选择原谅他。”麦西棠直言。
谷鸽眉心一跳,随后舒颜一笑,她点头:“好。”
——两人坐在沙发上。
“林斯年出国前,他的父亲林正伟因为多次嗜酒赌博闹进警察局,是林斯年用钱去赎回来的;再后来他因为借高利贷,欠了一屁股债跑了,是林斯年从他外婆那里借钱拿来给他还了债;他爸还把林斯年放在家里的银行卡和存折全部偷走赌完了;后来因为嗜酒酒驾撞了人,他爸怕赔医药费就跑了,那个被他撞的人死了,林正伟就被判刑了坐牢,是林斯年去处理的这件事,他去亲自登门道歉,去跟林正伟伤害到的每一家挨家挨户道歉,结果都被赶出来了,他们骂他是杀人犯的儿子,是酒鬼和赌鬼的儿子,林斯年最后没办法,只能去向他外公外婆求情,借钱给他让他把林正伟欠的那些烂债给还清,他到现在一直都让自己背负着林正伟杀人的骂名,所以,麦西棠,林斯年放过不了自己,他的世界是黑色的,没有光。”
“他出国的决定是和他外公外婆做的交易,拿钱做的交易,只要他答应出国,他们就愿意借钱给他。林斯年是家里的长子,但是他们觉得他妈妈干出来的事丢人现眼,所以他外公外婆不希望他留在国内,他妈妈还有一个弟弟,也就是他的舅舅,他舅舅的小孩也不希望他和家里有瓜葛,所以林斯年只能同意出国。”
“我是在国外遇见他的,当时他只身一个人来到国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全部靠他的脑子和体力兼职赚钱来维持生存。”
“他真的很厉害,一个人咬牙坚持闯了出来。”
“在国外第一年,我看见他去买了一对戒指回来,我问他给谁买的他也没说是谁,后来我在他的所有社交平台都能看见同样的两个字母,AM,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每年都会出现这两个字母,他手上的戒指内环也刻了这两个字母。还有一枚女戒,我猜那应该是你的。”
“我们大家都干干净净,只有林斯年生活在地狱里。”
“换作我们任何一个人,摊上他那样的爸和那样的妈,我们可能早就想死了。”
“林斯年压抑过很长一段时间,后来靠他自己走出来的。”
麦西棠被谷鸽同她说的这些给震惊到了,她不知道这些事。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你们谈过恋爱,也是昨天才知道他在那个时候离开你,林斯年是很混蛋,但是他真的很可怜。”谷鸽说着抹了一把眼泪,她继续说:“一个人脏了是洗不掉的,这或许就是他离开没有告诉你的原因。”
麦西棠眼眶逐渐湿润,她的心脏就像是被人剜了一刀,痛到不能呼吸了。
“这些是他好了之后告诉我的,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谷鸽说完看向麦西棠,发现她比自己还要难受,眼睛一圈都红透了,眼角的泪往下掉,她伸手替她擦掉。
谷鸽又说:“我不知道你们以前是什么样的,但是林斯年绝对不是故意想要离开你的。”
麦西棠视线被泪水模糊,她嘴角颤抖着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她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刚刚让你原谅他的话是我故意那样说的,原不原谅在你,我没办法替你做决定。”谷鸽说完拍了一下麦西棠的肩膀,轻叹一声就走了。
麦西棠直直地怔在原地。
她的指甲陷入掌心,一点一点用力往下陷,好像这样她才疼得真切。
她在林斯年家里坐了一个早上,脑子里全是林斯年一个人在面对那些事的样子,是害怕吗?是无助吗?是不甘吗?还是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