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翎之其实自己说完这话也感觉不太妥，但他自己意识到后，也只是轻咳了两声，故作镇定开口道：“葛教授以前是我的老师，他说他也一直在亲自带你做项目，这样算起来，你其实也算得上是我的师妹。所以，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告诉我，跟设计部有什么意见沟通不畅的，也可以直接提出来，不用太拘谨。”
啊，原来如此。
一定是葛总跟他私下谈的时候，希望他多多关照，他才会这样又来提点两句。
徐之绫心里对葛建华的感激又多了几分，她看着顾翎之笑着说：“那先谢谢顾总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做好这个项目的。”
又是“顾总”！顾翎之从来没有感觉这两个字听着这么不顺耳过。
看着他突然就皱起了眉头，徐之绫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她小心翼翼开口：“顾总，是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看她有些紧张的模样，顾翎之有些头疼，她好像面对自己很拘谨，也很生疏，一口一个“顾总”叫得他心里怪难受的，明明那天在King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他想了想，斟酌着开口：“之绫，我相信葛教授的眼光，他说你工作能力出众，在设计上也很有天赋，所以其实这个项目我不担心。”而且，在刚刚的会议上，她对于盛天商城设计方案的整体把控，其实就已经让他确信，她是完全有能力做好的。
徐之绫：“？”
她有点不明白，既然不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他为什么突然皱眉？
“接下来，我说的是私事。既然你算是我的师妹，就不要那么拘谨，不用一口一个‘顾总’，而且之前在king我们也已经算是认识。king也是天华集团旗下的产业之一，上次是因为我们管理上的疏忽，让你和你的朋友受了伤，我再一次向你道歉。”顾翎之向她走进了几分，看着她眼睛认真说道。
其实之前在会议室等待的时候，她就偷偷查了一下天华集团的材料，已经知道了king是属于天华集团的产业，而温馨这几天各种奇怪的问题，估计也是因为他留下的那张名片上有介绍或者是因为温爸爸的缘故，所以一早就知道了。
想想自己刚进天华看到他时，那样子一定傻透了，现在他又认真向她道歉，其实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做的，现在这样，是因为葛总吗？
对啊，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但偏偏她的心里还有个声音在叫嚣，如果不是因为葛教授，或许是因为，是因为……
徐之绫按捺住自己心中那些小心思，有些不敢看他，低着头开口：“顾总，上次的事，我知道只是个意外，而且我和温馨也没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其实您不必介怀。况且，现在，您是甲方的老板，称呼您‘顾总’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以为，我们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我想朋友之间应该不会这样称呼。”不知道什么时候顾翎之已经走到她面前，他说的这句话就像在她耳边说的，甚至她恍惚间居然觉得他说这话的语气有些委屈。
或许是为了证明这些感觉是自己的错觉，她偷偷抬起头来看他，没想到正和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顾翎之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她，目光很温柔，看她抬起头来也没有移开视线，只是用极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轻声问道：“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徐之绫：“！”
这种温柔的语气，还有温柔的目光，让徐之绫感觉就像穿越了时光，回到了那年在拉姆拉错时的情景，真的好犯规！
徐之绫根本抵挡不住这种眼神，率先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当然、当然是朋友。不过工作场合不叫‘顾总’，这很奇怪吧~”
话说到最后，声音是越来越低，徐之绫只感觉脸上好热，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好紧张，因为紧张，她不自觉揉捏着手中的创口贴，几张创口贴发出细微的声响。
顾翎之本来嘴角抿得紧紧的，可是从她开口承认他们是朋友，心里就开始放松起来，最后嘴角控制不住地翘起来，感觉她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可爱。
顾翎之微微低头就看见，眼前女人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小巧精致泛着红晕的耳朵，还有那双好像因为紧张，而无处安放的双手，以及穿着黑色长裤包裹着的一双长腿，每一处都让人赏心悦目。
扫到她脚底的那双细高跟鞋，又瞥到她手中捏着得类似创口贴的东西，突然又想起在会议室门口那两个男人争先去扶她的情形，他心里有些微微发堵。
心思转了几圈，最后把桌前的座椅拉过来，又轻声叫她：“之绫，你先坐下。”
徐之绫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按着她肩膀坐在椅子上了。
徐之绫：“？”
“你的脚伤是不是还没有好？我今天看见你差点摔倒。”
差点摔倒是因为见到他太激动了，以至于自己内心演了一场情感大戏，没注意看路才差点摔倒，但是这种事情怎么说得出口。
徐之绫尴尬到想要扶额：“没有，已经快好了……”
话还没说完，顾翎之已经蹲下身子去，准备伸手去握她的脚。
徐之绫吓得下半截话都吞回肚子里去了，脚下意识地往后缩。
顾翎之拧着眉头，抬头看她：“你的脚之前扎了玻璃才过了没两天，今天又穿这么高的鞋子站了这么久，怎么能受得了，是不是严重了？”
“顾总，真，真不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顾翎之这下眉头皱得更深，看着她不说话。
徐之绫看他那样，一下子福至心灵，是不是因为叫他“顾总”，所以不高兴了？
想到这里，她小声开口：“顾翎之，我真的好得差不多了，可能是穿高跟鞋站久了有点压到伤口，所以有点刺痛，但真的没事了。”话说完，脚还是藏在椅子下不敢伸出来。
顾翎之听到她终于肯改口叫他名字了，感觉这几个普通的字在她口中念出来总带着股软绵的感觉，心里有些酥麻。但转念看她的态度，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是不是她有男朋友了，所以很避忌他帮她处理伤口，在king的时候当时也是一片慌乱，所以才同意的。现在情况不一样，她自然也不能随便就同意露脚，让自己看她的伤口恢复情况。
想到这里，顾翎之心里有些发沉，他有些僵硬地问：“今天扶你的男同事是你的男朋友吗？我看你们挺亲昵的，你脚受伤了，他……”
“啊，他不是。”徐之绫瞪着大眼，有些吃惊他怎么会这么想。
顾翎之：“那是另一个？我看他也准备扶你。”
想到他说的是江渂，徐之绫有些尴尬，但也轻声开口：“不是。”说完，看着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男朋友。”
那一刻，他的大脑好像自觉把“她没有男朋友”这几个字重复了好几遍，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嘴角有些忍不住想要翘起来。
顾翎之用手掩饰性地揉了下鼻子，克制下自己的情绪，抬起头看着她说：“上次你受伤，我作为king的老板，也算有责任。第二天我去king找过你，但是你已经离开了，一直不知道你脚伤有没有好彻底，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你让我看看吧，嗯？”
犯规！犯规！简直犯规！
徐之绫眼前一片空白，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脑海里只有他最后低低的那个鼻音“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音控！
见她没再拒绝，顾翎之轻轻帮她把高跟鞋脱掉，仔细察看脚下的伤口，还好伤口没有裂开，只是有些泛红。
“我看你拿了创可贴，我帮你贴上吧。”
徐之绫伸手把创可贴递给他，手上的腕表些微有些下滑，露出了那道已经变成肉粉色的狰狞疤痕，顾翎之多看了两眼，心头有些震动，不过脸上倒也没有表现出来，只低头帮她小心地贴上了创可贴。
徐之绫脑子里还像“哪吒闹海”一样掀着狂风巨浪，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些细节。
贴好创可贴，顾翎之也没有急着重新帮她把鞋子穿上。看到那道疤，顾翎之已经很确定了。
难怪，总感觉她的声音很熟悉，和她的对话方式很熟悉，那双妙若星河的眼眸也很熟悉，遇到她，心里总是莫名的有些异样，因为她就是那个在拉姆拉错让他觉得自己有了高原反应的女孩子。
办公室很大，隔音效果也很好，两人不说话的时候，整个空间显得格外安静。
徐之绫平静了一会儿心绪，微微垂头看着他，那个想了好久的问题忍不住有些想问出口。
“你以前……”
“我们以前……”
两人同时开口还未来得及说，就被推门声打断了，同时还伴有宋池辨识度极高的男中音：“翎之哥，你把那个徐之绫丢狼窝里了，你不怕啊，啊……”
门口，宋池还保持着拧着门把手，嘴巴呈“啊”字型的呆滞傻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