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逾白,你在嘀咕什么呢?”宋青霜只能听见时逾白嘴里在低声嘀咕些什么,具体的内容倒是一点也听不清。
“我说,你初中的时候这么出名,谁不认识你?”时逾白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
“你刚刚说了这么多个字?”
是错觉?宋青霜感觉时逾白现在的情绪忽然低落。
“可能是你的幻听?”时逾白微微仰头,看向树叶间隙一束一束直直落下的光束。
宋青霜眸子狐疑地盯着他:“是吗?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是吧。”
时逾白不再做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停留在树梢上的鸟儿。
宋青霜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不远处礼堂里面校领导的讲话断断续续传过来,而耳边是叽叽喳喳的鸟叫和不停歇的蝉鸣。
一年前的时逾白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有一天也能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宋青霜的身边,与她一起无声息地感受着A市凉爽的夏天。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变得缓慢,连耳边的蝉鸣也不再令人烦躁,原本被风戏弄而摇晃个不停的树枝逐渐回归平静。
礼堂的掌声响起,依稀传来领导的致谢辞,开学典礼要结束了。
宋青霜站起身来,走到时逾白的身边:“一起回去吧,时逾白。”
时逾白低头看向她,只觉得。
这世间好像被摁了加速键,蝴蝶的翅膀在快速挥动,停歇下来的清风又在慢慢滚动,少女与少年的气息随着风在空中交融。
少年的心跳在疯狂跳动。
“好。”时逾白柔声回答,好像刚刚答应了很隆重的誓言。
礼堂里面已经有人稀稀疏疏地走出来,估计典礼已经结束了。
“要不我们直接回教室吧?”宋青霜看着礼堂对着时逾白说。
少年没有一丝犹豫:“好。”
宋青霜拿出手机给许菀和温南发消息,说自己先回教室。
礼堂回一班的路线好几条,可以从喷水池经过,花园路过,综合楼路过,也可以从高二的教学楼路过。
宋青霜选择了太阳最少的综合楼,宋青霜询问身边的时逾白的意见。
“从综合楼走怎么样?”
“好。”
“噗呲,时逾白我是不是说什么,你都只回答‘好’啊。”
时逾白顿了一下,慢慢说道:“如果你希望,也不是不可以。”
宋青霜被时逾白的回答吓了一跳:“时逾白同学,你这样会让别人以为我在逼你的。”宋青霜笑了一下,“这样简直是在破坏我的人设呀!”
没有的,不是被逼的,如果你想,我愿意的。
时逾白在心里苦涩回答。
“所以你的人设是怎么样呢?”时逾白闷声问道。
“那当然是人狠话不多、人美心善了!”
不知道对不对,反正许菀是这么说她的。
时逾白没忍住,眉眼弯了弯:“嗯,那确实。”
两人路过综合楼一间化学实验室的时候,好像想了什么,默契地对看一眼。
初三一次化学实验竞赛上,宋青霜和时逾白同时斩获一等奖。
在比赛中,两人隔的很远在认真地做实验,宋青霜结束之前曾远远地看了她一眼。
恰好,时逾白抬起头。
但是因为距离太远,宋青霜当时没有来得及看清他的脸。
如今,当时的少年就站在她旁边:“所以,你当时什么时候做完实验的?”
“第二个,你出去后不到五分钟。”
宋青霜是第一个做完的,时逾白没多久就跟着出来了。
“这么快?”宋青霜惊讶地看着他。
“宋青霜同学你好像忘了,你才是第一个出来的。”
时逾白无奈地说道。
没有人知道,为了这和她相隔五分钟结束实验的时间,他花了多大精力,在竞赛之前一遍又一遍复习往年的竞赛题,日日挑灯夜读。只为了在比赛时在她之前出去,然后在外面装作不经意和她偶遇,问她一句:“同学,你觉得刚才的题目怎么样?”
可惜,他努力了一次又一次,没有一次在她前面出过教室,每次他出来,早已不见宋青霜的身影,他的那句招呼自始自终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唯一一次看见她的背影,还是初中最后一次竞赛上。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她就转身离开了。
“那你也很厉害啊!”
宋青霜的右手扫过教室的玻璃窗,玻璃上是她和他的倒影。
他们走过一间又一间的教室,而玻璃窗上的映过他们一道又一道并肩而立的倒影。
二人到达教室的时候,班里空无一人,看起来同学们还没有回来。
开学典礼的开始时间要比以往的上课时间早个20分钟,所以大部分同学到学校的时候都还没来得及吃早餐。
开学典礼结束,高一的大部分都去小卖部或者食堂吃早餐去了。
“你吃早餐了吗?”
宋青霜拿出今天早上家里阿姨给她的早餐,有两份,一份是她的还有一份是许菀的,刚刚许菀给她发消息说她和温南一起去食堂吃早餐了。
时逾白正在从书包里面拿出早餐的手一顿,摇摇头:“没有。”
宋青霜眼睛一亮,把多的一份早餐递给他:“那正好,我有一份多的,给你。”
时逾白垂下双眸,看着桌子上的蓝色餐盒,好看的手指摩挲着餐盒表面。
宋青霜以为他有洁癖:“这个餐盒是新的,你放心吧!”
时逾白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看向宋青霜笑道:“谢谢你的早餐,我正愁今天早上可能要饿肚子了。”
时逾白打开餐盒,很丰盛,看起来应该是按照宋青霜的胃口做的。
一整盒的生煎,还放了些许辣椒,他记得,宋青霜嗜辣并且十分喜欢吃火锅。
其实时逾白不太能吃辣,换句话说,他碰不了一点辣。
但是时逾白没有一点犹豫,便夹了一个起来放到嘴里。
他想一点一点地了解,关于她的一切。
进嘴没多久,时逾白的脸上渐渐浮上红晕,嘴里的辣意如热浪般一阵一阵地滚来,猛烈地烧灼时逾白的口腔。
“咳咳咳。”
正吃得开心地宋青霜听见咳嗽声转过头,入眼的便是时逾白噙满泪水通红的眼睛,还有少年染满绯色的脸庞。
吓得宋青霜连忙把手里还未开封的果汁拧开递给他。
“这个没喝过,快压压。”
时逾白的手接过时,不小心触碰到到了宋青霜捏在水瓶上的指间。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柔软细嫩。
时逾白想。
时逾白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才缓过来那股辣意。
宋青霜看他的脸没有这么红,也不再咳嗽,才慢慢开口问他。
“你不能吃辣?”
“不是很能。”
“那你看到这么多辣椒,还吃?”
“想尝尝。”
宋青霜有点没好气地瞪着他:“你一个不能吃辣的,大早上吃这么辣,胃不想要了?”
时逾白摸了摸鼻尖,不再说话。
时逾白正欲拿起筷子夹第二个生煎,被宋青霜捏住手臂制止。
“别吃了,我和你再去买一份。”
说完,便作势拉起时逾白的手把他拉起来。
手上传来阻力,宋青霜回头。
在略微古铜色的手臂上,显得少女的手格外白皙。
如同,一直漆黑寂静的角落,在某一天忽然开了一条小小的、细细的门缝。
门后是耀眼的阳光,即便是阳光被星星散散地照进,也足以让那个不起眼的角落瞬间充满光芒。
见时逾白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臂,宋青霜急忙把手松开。
“那个那个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下意识就这么干了,你别生气啊。”
时逾白还盯着刚才宋青霜手握住的地方,眼睛还未回神失去焦点下意识回答:“不会生你气的。”
反应到了自己说了什么,时逾白猛地回神:“不...不....不用了,我自...自己...去。”
时逾白“唰”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脚步匆忙地往外走去。
宋青霜愣在原地,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噗呲”一声笑出来。
少女圆圆的眸子笑成了弯月,眼里缀满了盛夏夜晚的星河。
时逾白听见宋青霜的笑声,转过头。
他的太阳,此刻笑得像只小狐狸。
而他,心甘情愿被她俘获。
宋青霜看他又在不远处停住,好奇地歪着头看他。
“嗯?怎么了?在那里等我吗?”
时逾白刚刚才恢复正常的脸庞,又变得绯红。
“那...那那那...你...还陪我去吗?”一句不长的话被说得磕磕绊绊。
真是,可爱极了。
宋青霜把还没吃完的早餐盒盖上,放进餐袋里,拎着袋子,走向他。
“走吧。”
两人选择去了小食堂,现在已经过了高峰期,所以小食堂的人并不是很多。
宋青霜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打开自己的餐盒,边吃边等时逾白。
时逾白担心宋青霜等得不耐烦,就打了现成的粥和小笼包。
时逾白端着早餐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宋青霜因为吃生煎,两颊鼓鼓的样子。
许是因为嘴里的东西太多了,一时半会难以下咽。
时逾白在宋青霜眼里看到了满满的生无可念。
时逾白把早餐放下,转身向食堂里的小卖部走去。
宋青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面无表情。
因为,她现在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咀嚼机器,她错了,她再也不一口一个生煎了!
家里的阿姨嘴里总嘟囔着:“孩子还小还在长身体,要多吃些!”
所以一向在做饭当面很慷慨,分量总要比外面多一些,包括生煎。
终于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手边就出现了一瓶开了盖的水。
“喝点水顺顺。”
时逾白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就算在一堆嘈杂的人生里,也能精准听到他的声音。
低沉而又醇厚,如同啸鹰赤霞珠干红葡萄酒。
1992年,全世界最著名的葡萄酒艺术家罗伯特·帕克给这款红酒打到了99分。
而如今,宋青霜也如几十年前的艺术家迷醉于葡萄酒一般,沉迷于少年那过分好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