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哭了一会儿后，眼瞅着越来越激动。

    林江不得不起身劝慰道，“妈，你不要太激动了，小心血压，孩子我已经带回来了，以后我会多带她回来的。”

    可惜，没什么用，她还是一直在哭，一声比一声气短。

    “小鱼，你是不是饿了？”林江突然问白小钰。

    “饿了？有吃的，家里有吃的。”一听说到“饿了”，老人马上停止了哭泣，摸索着从茶几下面取出几块老式的无糖饼干来。

    “饿了”这个词汇，总是能挑动到每一个老人的敏感神经，可是她看着手上的饼干，也猜到了这样的饼干并不受当下孩子们的喜欢。

    “哎呀，也不知道你们要来，楼下小铺有卖那种表面画个小熊的饼干，可好吃了，我下去买，哎呀不对，买什么饼干啊，孩子，你爱吃蛋糕不？冰淇淋呢？汉堡包？我给你买汉堡包吧。”

    老人的热情一时吓傻了白小钰，她连连摆手道，“奶奶，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不饿。”

    她还是不好意思随便吃一个陌生老人的东西。

    老人听到她的回话后，突然呆愣住了，“你叫我什么？”

    白小钰也愣住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她知道人类女性总是很不喜欢被称呼的年龄很大的样子。

    “嗯……阿姨……”

    老人闻声立刻皱起了眉。

    于是白小钰马上紧跟了一句，“小姐姐！”

    “噗——”林江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这孩子”，老人也随即露出笑容，“真能闹，哪还能叫我姐姐了。”

    啊？姐姐也不行？白小钰面露难色，那叫什么啊？该不会叫小妹妹吧？

    “真能闹”，老人继续笑，一边笑一边流着泪，“就叫奶奶，我就是你的奶奶。”

    白小钰一脸懵，这是玩她呢？

    她看向了林江，想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林江却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了一些剩菜剩饭，走到厨房起锅热了起来。

    饭菜离热好还有一段时间，白小钰饿的不行，只好吃起了老式饼干。

    嗯，没啥甜味还有点受潮了，是不怎么好吃。

    经过这一番波折后，老人总算是平复了情绪。二人坐在沙发上，白小钰在缓慢地啃着饼干，老人则一直是脸贴着她看，两只手浑身上下不停地摸她。

    仿佛她是一个价值连城的大古董一样。

    她可以理解老人是眼睛花看不清，才需要这样凑近了瞧，可是这还是令她感觉非常不自在。

    坐在沙发上的她，一直在思考，这个老人和初号机到底会是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初号机会称呼她为“妈妈”？

    据她所知，初号机是有一个人类的爱人，莫非这个老人是她爱人的妈妈吗？难道初号机结婚了？如果她结婚了，那么那个男人又在哪呢？

    没过一会儿，林江热好了饭，便招呼白小钰一同去吃。白小钰来到餐桌前，而老人也一同跟了过来。

    “你们吃，我下午吃过了，你们吃，我就在这看着就行。”餐桌前，老人笑意盈盈地，一直盯着白小钰瞅。

    白小钰只得向林江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林江却只是递了筷子给她，“吃你的饭吧，看你两眼又不会少你块肉。”

    于是，只得继续挨瞅。

    饭后，林江带她来到了一间屋子，这回老人倒是没有跟她一同进来，反而还贴心地为她们关上了房间门。

    这是一间同客厅风格截然不同的房间，房间内明亮而干净，有一张双人床、一张书桌和一个大衣柜，在床头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双人像，白小钰知道，这种相片是人类的结婚照。

    照片中是林江和一个相当帅气的男人。

    白小钰看着照片中的男人，有些出神，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也太帅了一点吧，应该有这么帅吗？

    “他是……”林江顿了一下，“是我丈夫。”

    “你真的结婚了呀？”白小钰惊讶地问，“那他人呢？”

    “死了。”

    “啊，怎么会，为什么？是谁杀了他？是母星吗？”

    林江疲惫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白小钰突然察觉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她有些无措地上前一步，轻轻拽着林江的衣角，似是想安慰她，却又有些胆怯。

    林江顺势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也不知道是谁杀了他，我一直在找这个答案。”

    白小钰靠在了她怀里，闷闷地说，“老奶奶好可怜，她是你丈夫的妈妈吗？”

    “嗯，这些年我一直在雇人照顾她，你若是觉得她可怜，便经常来看看她吧。”

    “好。”

    林江又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发黄了的笔记本来，翻开找到某页，“小鱼，来给你看这个。”

    “你在叫我吗？” 白小钰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过了本子。

    一行行整齐娟秀的字映入眼帘。哦，这字写的太漂亮了，就像是恬静又内秀的姑娘写的。

    “吾儿怀锦：

    我是爸爸，千万不要因为爸爸妈妈每天忙着拍戏，就认为我们不爱你了……”

    白小钰马上合上了本子，这居然是一篇信，还是一个爸爸写给自己孩子的信，尽管这篇信并没有写在信封里，而是写在日常工作的笔记本里了，但她可以确定那是信。

    她怎么能偷看别人的信呢？

    “你看吧，写信的人也希望你看到信。”林江说。

    于是，白小钰便半信半疑地继续看了下去：

    “虽然现在并不是很清楚你是男孩还是女孩，但是我们商量后，觉得怀锦这个名字男女都能用，便提前决定为你取名为怀锦，希望你能够拥有美好的品格和才华，你妈妈一直称呼你为‘小鱼’，她说我们两都是水，水当然会孕育出鱼来。其实我知道，她叫你小鱼完全是因为我姓于，我是大于，你自然就是小于了。”

    于怀锦……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先跟你介绍一下我，你爸爸我呢，自认是一个幽默风趣而帅气的男人，富有才华，风流倜傥，在遇到你妈妈以前呢，那也是十里八乡的小姑娘可梦而不可得的男人啊。不过，同很多男人不一样的是，我并不在乎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我想，只要是我和你妈妈生出来的孩子，那一定会是粉粉嫩嫩漂亮极了的，所以尽管我现在正在外地拍戏，不能每天守着你妈妈，我还是忍不住在笔记本里给你写了这封信。我太渴望见到你了，你妈妈总是向我炫耀你在她肚子里的时候有多淘气，说实话我还是有点嫉妒的。

    我和妈妈都很热爱拍戏，那可是我们的共同梦想啊，或许，拍戏会让我们不能每时每刻陪伴着你，可能你还会有些怪我们，但是我想，等你有了自己的梦想的时候，你会理解我们的。

    你妈妈是一个有一点美丽、七分高雅、十足可爱、又充满睿智的女人，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真的是把我惊呆了，从此便一直念念不忘，好在她最后还是嫁给我了，哈哈哈，然后现在，又有了你。

    感觉我真的是被老天爷眷顾着的。

    希望你能健康快乐地长大，爸爸对你的期待没有那么高，只希望你能做一个正直而简单的人。我们将是你永远的后盾。

    ——父：于泽

    **年*月*日”

    于泽……好熟悉的名字，她好像是听说过。

    白小钰合上笔记本，回头问林江，“他这里怎么说你生孩子了？”

    机器人怎么生孩子？

    “呃，嗯，对”，林江有些支支吾吾，“生了。”

    “啊！”白小钰惊讶地捂住嘴，“是蓝仙女，你遇到蓝仙女了，她把你变成人了。”

    “……啊，对，你想变成人吗？”

    “我……我不知道，当人有时候挺美好的，但有时候也挺累的。”

    “嗯……你若是什么时候想当人了，我就带你去找蓝仙女，好吗？”

    “嗯，也好。”白小钰想想后点了点头，她又重新打开本子看了看那篇信，“于泽……我总觉得好像听说过这个人呢。”

    “这两年人们确实是又想起来他了，最近网络上提到的挺频的，其实当年我们刚出道的时候，他还活着的时候，远没有他现在的人气”，林江渐渐出神，陷入回忆，“当年，他挑戏总是任性的很，自己演过的形象就不愿意再演类似的了，结果搞的自己能接的戏越来越少，我因为这个事还和他吵过很多次。”

    “都演过一次了，再演岂不是很无聊？”

    林江轻笑着摇头，“要命，他也是这么说的，你可真是随他。”

    “什么？”

    “你不知道，当年是什么环境啊，大家想吃饱饭都很难的，那个时候电视机也完全没有普及，拍个戏才能挣几个钱啊，我们总要生存吧，况且投资方只能从他演过的角色来判断他是不是适合新的角色，谁敢让他轻易就去试不贴脸的角色啊？”

    “可他还是拍了许多戏啊。”

    “……对，他还是拍了许多戏，也成为了现在演员们难以跨过的高峰……只是可惜在他活着的时候没挣到多少钱，也没获得过应有的声誉。”

    “你今天带我来这，是想让我学习他吗？”

    “不，我是想让你以他为戒，不要在拍戏时投入太多，以免沦落出一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