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白小钰在17楼横冲直撞,不找到《云霭月静》的会议室誓不罢休的架势,前台毫无办法,也只得将她带到了地方。
刚一走进会议室,原本屋里的嘻笑打闹声瞬间停了下来,所有人齐齐转头看向了她。
这些人全部是茄子的全约艺人和工作人员,相互直接都熟识,只有她是唯一的外人。
白小钰便也巡视了一圈看了回去。
果然正如外界的传言,茄子的艺人各个性格乖张,十分张扬,从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可以很清晰地区分出来,谁是艺人,谁是工作人员。
白小钰这一身灰溜溜的打扮,反而衬得像个学生了。
果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然而她并没有打怵,而是直接走到会议长桌主座的另一端,“唰”地一下拉开椅子便坐了下去,与主座遥遥相对。
其实,这个会议桌很大,会议室中的人也并不多,大家都是围着主座的两侧坐着的,两排仍有很多的空座。
她却选择了最远的位置,与那边的一群人泾渭分明。
也没有做任何的自我介绍,仿佛她是被请来的某个重量级的大佬。
嗯,也确实是被请来的。
主座上的人见她到了,轻咳了一声,开始了会议,“既然人到齐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先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袁兴华,在《云霭月静》这部片子里担任制片人……”
袁兴华,国内顶尖一流的金牌制片人,是业内妥妥的大佬,当初……
也是她妈妈最得力的智囊团之一。
如今,他竟然在茄子混的这么好,会不会从一开始就背叛了妈妈?
她不确定,对于茄子这些年的变故,她一无所知,但她知道,如果不是内外夹攻,一个偌大的企业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易主。
她的出事,应该就是那个外因,至于内因……是一个人,还是多个人,还需要一点点调查清楚。
她认得袁兴华,因为小的时候来过这里几次,可是袁兴华却没能认出她来。
因为小时候妈妈一直称呼她“小鱼”,公司的人自然不知道她的大名,再加上这些年她也长大了。
“……为了方便以后的相处,我们还是先依次做下自我介绍吧,从导演开始吧。”袁兴华指了指自己的右手边,引导人们互相结识。
于是座位上的人便依次起身介绍自己,白小钰的眼神便也跟着发言的人依次看去。
一个看起来凌厉又干练的女导演,满脸堆笑表面上嘻嘻哈哈的统筹,装扮一个比一个夸张的女配男配……剩下的各类现场制片、武指和后期看起来倒是中规中矩,没什么特别的。
没有总编剧,看来是编剧团队一起出的,说的不算。
自我介绍很快轮到了白小钰,她也言简意赅地一句话介绍了自己,“我叫白小钰。”
然后,便没了……
连樾看着她这副明显和之前不一样的做派,心下也是诧异不已。
上次见她,还是个很谦逊软萌的小姑娘,这才不到两个月没见,怎么突然拽成了这个样子?
就好像唐僧被孙猴子夺舍了一般。
可是,这幅样子,和阿禾说的,也不一样。
“她一向是最会演戏了,她和她那个不知廉耻面热心冷的妈一样,我从小可是在她这点上吃过大亏,她是惯常善于在别人面前摆出一副无害又可怜的模样,让全世界都觉得,你才是那个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人……你要当心她。”
连樾知道阿禾在担心什么,他怕自己迷失在少女无辜的眼神中。不过,这真的是没必要的担忧。
因为,他从小便在恶毒的后母和继弟的压迫下讨生活,他最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了。
白小钰能骗的了别人,骗不了他的。
哪怕她今天摆出一副狂妄的样子。
尽管她这幅狂妄的样子令会议室中的众人都不由得侧目了,可制片人却也只是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而是在人们各自介绍完自己后,继续了会议的下一步流程。
“好的,希望大家在后续的工作中可以相互帮助,互相指教,那么下一步我们可以就之前交到大家手中的剧本进行讨论,演员们可以表达一下自己想要如何展现,还有,如果有意见什么的,也可以提。”
像这种问题,一般没人敢马上回答,通常都会让会议室中安静一阵子,才会渐渐讨论开来。
不过今天,制片人的话音刚落,白小钰便立刻高声道,“我有意见,我要改戏,这剧本太蠢了,谁写的,不对,应该是问,是谁敲板的才对。”
这话一出,真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原本,她还并不打算在今天就这样和剧组剑拔弩张的,她原是计划徐徐图之的。
应该说,白庆禾之前的那一出确实是狠狠地激怒了她。
会议室中的众人听到她这样说,全部是一副看好戏的观望态度,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戏一拖再拖是白庆禾的授意,除了连樾清楚状况外,剩下的全都当做了是制片人一意孤行的坚持。
因此,今天见到了传说中的白小钰这么嚣张,便皆在内心里暗爽。
这时,片中扮演一号女配的司映开口道,“白老师,你可能不清楚茄子的规矩,和别的那些杂牌剧组、三流团队不同,茄子的项目一向是不允许演员改戏的,你之前没进过茄子的剧组,不清楚这一点,因而养成了随便改戏的习惯,以后可得改改了。”
白小钰不清楚这个规矩吗?她可是太清楚了,因为这规矩就是她妈妈和袁兴华共同制定的。
她向着说话的司映冷冷地看了过去。
司映,出道已经六年,曾在多部热播剧中出演过配角,在公众的眼中一向是豪爽直率的性格,目前身处二线,正在冲一线的过程中。
不论是从出道时间还是咖位的角度看,都远远比她的地位要高多了。
应该说,这个会议室中所有的演员,地位都远高于她。
白庆禾为了给她布局这个陷阱,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这些人,给自己做配,应该会很不甘心吧?
只能说,草包果然是草包,白庆禾就算是得到了茄子,也丝毫不懂得爱惜羽毛。
他还能维持手下的人留下,真的是纯靠一禾这个大资本在背后顶着了。
白小钰被司映如此阴阳,却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冲着袁兴华说,“是嘛,不可以改戏啊?那怎么办啊袁叔叔,我不喜欢这个角色,我不想演了。”
袁兴华听到这声“袁叔叔”不由得心下一颤,他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熟悉,于是抬眼定睛看向了长桌对面,那个戴着鸭舌帽的不起眼的女孩。
白小钰感受到他的目光,干脆扬起了脸任他看个清楚。
她看到他的眼神从狐疑到震惊,慢慢又转变为佯装镇定。
“想起来啦?”她幽幽地问。
“改戏这个事,也,也不是能仓促决定的,总要,总要和公司商量一下嘛。”
他这话一出,会议室中的所有人都“唰”一下把脸转向了他,显然是对他这般伏低做小惊骇不已。
白小钰一挑眉,“那你就跟你的新主子好好汇报一下,你告诉他,这个戏不改,我是铁定不会接的。”
说完,她直接起身,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会议室。
楼外,路极还在车上等她,见她这么快便出来了,连忙问,“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白小钰闷闷地不说话。
“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愿意拍就不拍了吧。”
“你欠我的那三颗糖呢?”
“在这呢,给你给你。”他从兜里又掏出三颗糖来递了给她。
她扒开一颗塞进了嘴里,吃着吃着却哭了出来。
“怎么,这糖是太酸了吗?”路极笑着问道。
“哎……边边,我好没用,你知道吗,我从楼里出来,脑子里想的,竟然是还好今天白庆禾不在,还好我今天不用面对他……这么软弱,以后要怎么复仇,怎么打败他呀?”
她搓了搓眼睛,又不愿意被他看见自己这么脆弱的一面,于是将头转向了窗外。
“你已经够坚强的了……”他感叹了一声,又伸出手顺了顺她的后背,“别太难为自己了。”
“边边,我不明白,明明他就是个草包,为什么却能屡屡得逞呢,难道老天爷真的是向着恶人的吗?”
“是啊,恶人做恶总是容易得逞,好人却总是很艰难,因为好人做什么事总是会顾虑很多,而坏人却只需要破坏就可以了。”
“边边,我想改名字,我不想再姓白了,每次听到别人这样叫我,我都感觉特别恶心。”
“你……你知道你该姓什么吗?”
她也沉默了,“我只隐约记得小时候好像是叫林小鱼,但是到底是不是这个名字我也记不清了。”
“改名这个事,也不是那么好公开的,总得有个由头,免得外界再说你炒作,或者猜测你的身份……你妈妈应该会知道你原本姓什么吧?”
“我联系不上她,她电话一直打不通……边边,如果她再这样,我真的想去山区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