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世荣的亡败,意味着三年前袁氏一族被冤枉一事,尤其是背负骂名的袁九霄,本是忠君爱国好儿郎,最终冤魂荡荡四处游。
经此一事,袁氏一族得以沉冤昭雪,公道大明,可一切事事人非。
袁氏一族驱逐天涯海角的族人得以重获新生,官复原职,女子得以重获新自由,脱去官妓奴籍。
回到袁氏府邸的袁青云燃香在祖宗灵牌,那牌位之中,多了兄长与嫂嫂的灵位。
她,赵月白和袁骘勋三人并排跪在蒲团,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袁青云双眼饱含热泪,是大获全胜成功正名的宽慰,是沉冤昭雪得偿所愿后的释然,更是天人一别生死两界的悲伤,哽咽说道:“兄长,嫂嫂,勋儿找回来了,你们在天之灵,可要安息。昭昭天下,朗朗乾坤,三年前桐关战役死去的英勇将士,现如今,披云雾睹青天,战场上游荡的残魂可要按着飘渺香烟,寻着回家的归路。”
她斟酒祭洒大地,便将酒杯倒扣在地上。
偌大的袁氏祠堂,安静不已,森然静寂。
袁青云刚要起身,被赵月白一下握住手腕,两人相互对视。
她看着赵月白严肃的神情,豁然了悟,一瞬跪回蒲团,脸上是别扭的姿态,“爹,娘,兄长,嫂嫂,我成婚了,你们的女婿,他叫赵月白,你们放心,他对我很好,很好……”
“爹,娘,兄长,嫂嫂,各位祖宗,我与青云已结为夫妻,共成连理,愿此生终老有青云相伴,百岁不相离。”
赵月白发着肺腑之言,情真意切,嗓音蕴着柔和止水。
袁青云没想到赵月白会在自家祖宗面前说出对自己的绵绵情话,何况子侄袁骘勋还在一旁跪着观听。
她轻扯嘴角,浅浅一笑,醉于深情话语,遂而,红晕爬上脸颊,染了一层浮出海曙的云霞。
她生怕赵月白还要继续说着痴痴情话,急忙打断:“各位祖宗们,勋儿年纪也不小了,他的婚事,我一定好好张罗,大操大办,绝对不让旁人看衰袁家!”
“不……小姑,你说姑父就行了,干嘛扯到我的婚事,这八字还没一撇了,不是哄鬼吗?”
“呸呸呸……祖宗面前,没大没小!”
急得袁青云伸出拳头锤了锤袁骘勋的肩膀。
赵月白起身拿了戒尺,交与袁青云手上,示意袁骘勋摊开掌心。
袁骘勋不可置信挑眉,眼珠子左右窜动,看着面前两位长辈露出的严肃表情,意识到自己犯了弥天大错。
咬唇抿嘴,艰难开口:“列祖列宗,孙儿知错了,下次不会再口无遮拦,肆言无忌,说的话我就……我就给自己掌嘴二十?五十!”
他试探讨价还价,看着袁青云没有表情的面容缓缓放松下来。
“这次就不严厉惩罚你了,可还是得有一定力度,才能让你张张记性!”
袁青云提着戒尺啪啪敲击在袁骘勋的掌心,那手掌经过惩戒过后,通红无比。
出了祠堂的袁骘勋撇嘴摇头,无奈自己这么大了,还要被长辈教训,关键是他一堂堂审刑院高级秘密杀手,回到家还要因为不小心说错话抽手板心,传出去,岂不是在杀手界笑掉大牙。
丫鬟翠翠路过,怯生生对袁骘勋行了礼节。
这引得袁骘勋收起刚刚稚气的敛容,板正个脸,像模像样的微微点头,扇手去退翠翠。
打理好袁府一切事宜,袁青云交代好袁骘勋相关事宜,便随着赵月白回了赵府。
寝居里,袁青云坐在香几,倒了两杯清茶,一杯递与赵月白,另一杯自己端起细细抿了一口。
“夫君,我现在开始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呢!”
袁青云眼底隐隐约约飘出一抹淡淡的忧伤迷惘。
赵月白扶着她的肩头,将她靠在自己怀里,牵着她的手,摩挲了两下手背。
“这些年,你都是以袁氏沉冤昭雪为目标,现在这个目标完成,你的心里空空荡荡,没有留存了……可是,没有关系,你现在有我了。”
“呃……!”
袁青云抬手摸在赵月白的下巴,有些心疼道:“有些扎手了,看来从北苍回来,忙着谋划事宜,倒是忽略了这些礼节仪容仪表来。”
她双眼忽而迸出一道狡黠光芒,“要不……我来帮你剃胡子吧!”
“嗯!”
赵月白很是宠溺,双眼含情脉脉注视着袁青云。
此刻的她手里拿着须刀,细致观察着自己的下巴,一点一点,轻轻浅浅,小心翼翼刮下黑须。
“好了,干净了,又变成白净书生模样了!”
袁青云拿着帕子沾了些许清水,擦净下巴残留的浅短黑须。
一下便被赵月白拥入怀中,怀抱着她的腰肢,额头贴在她的心口处,深深呼吸,感受女人特有的绵软气质,甚是好闻。
“你沐浴时放了何种香花?怎么会这么好闻!”
袁青云轻轻挑眉,嘟嘴疑惑,直接否定道:“上一次沐浴什么也没放,正常浸泡热汤,夫君,你怕是闻错了!”
她感概两手扶在赵月白的耳旁,使他仰面对视上她。
“那就是我的夫人散发的体香,实在是太好闻呢!奶香奶香的!”
“呃……你在说些什么胡话,我还没孕育子嗣,何来奶水香味!”
袁青云直言开口,说出后才后悔起来。
赵月白眼里含着淡淡薄薄的欲色,随着两人呼吸加深,那单薄的欲色放大无度,蓬勃四处。
他抿了抿双唇,吞咽了下口水,高耸的喉结浅浅滑动,声音暗哑,满是情色滋味:“那我们就来生孩子吧!”
话毕往上抬颈,右手挽着袁青云白皙的脖子,指腹摸在她的颈间软肉,往下带动,双唇触碰,来回厮磨,惹得袁青云呼吸沉重。
两人同榻而眠,一夜缠绵所求无度,休息时分回首对床夜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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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告急,战事紧急,北苍连连来犯。
宋绵绵跟随梁远道北上伐战,为伤残士兵问诊医治。
沉冤昭雪后的袁青云兄长袁九霄追封为护国大将军,而她的嫂嫂则是二品诰命夫人。
袁骘勋接替袁家氏族,封为副将,赶往前线,支援梁远道进兵。
袁青云拿出保留已久的袁氏印章交与袁骘勋,可调令剩余袁家军兵,征召前线,保卫家国。
袁骘勋北上抗战这段期间,袁青云日日夜夜担忧竭虑,吃不下饭,喝不了水,夜不能寐。
赵月白看着她这番景象,空闲时间带着她去郊外散心。
袁青云站在树荫下,望着眼前一片无垠的碧绿湖水,双眸愁绪难解。
“勋儿还没成家立业,未有子嗣,如果这次……这次在战场上有什么意外,我……我愧对列祖列宗。”
她转念一想,“不行,我要赶到前线,替换勋儿,他都是单兵作战,没有经验,怕被偷袭欺骗,尤其是完颜洪林这个城府极深的奸诈小人。我兄长的仇,一部分源于他。”
袁青云越说越激动,双手抑制不住地抖动,音色哽咽:“我……我害怕……勋儿……遭遇什么不测!”
等来的是一片沉默,就像打起的水漂,点起几圈涟漪,石子最后沉入深底。
袁青云没等来赵月白的答复,正要转身离去,便被赵月白一把拉住手腕,代入他的怀抱里紧紧拥护,围成一圈。
他面露不舍,眼底是无尽深沉与伤心交织纠缠,“答应我,你要带着勋儿一起回来!”
袁青云眼睛遽然一亮,瞳孔放大,欣喜坠满眸子,她双手怀抱住赵月白,猛地点头同意。
“对外,我领兵保卫家国护住百姓子民;对内,你协帝肃清稳住朝纲。翟世荣残余势力还是不容小觑,一个翟世荣走了,就怕有下一个翟世荣趁机发展壮大。我不想康国再出现下一个袁九霄!”
袁青云望着清澈碧绿的湖水,眼里灌满希望喜悦,大好河山,壮哉!
“嗯……嗯!”
赵月白连忙点头,下巴触碰着袁青云的肩膀,环臂拥抱得更加紧,他不想放开,一旦放开,就怕像指间流走的清风,不见影踪。
可他最后还是不得不松手,转过身来,他搭手搂在袁青云的肩头,两人一同眺望远处青山绿水。
袁青云主动向圣上请兵护北边界,毕竟她是参与过桐关战役且唯一存活下来的,知晓完颜洪林的心理战术。
圣上犹豫再三,委决不下,征询了赵月白关于袁青云此次请愿的支持程度,毕竟抗战护国,还轮不到一国臣子的家眷出马。
袁青云当场提出异议,她不单单是臣子的家眷,她也是世代将军的后人,担负得起保家卫国,护卫百姓子民的职责,何况她清楚敌国领兵打仗将领的战术弱点。
最终圣上同意了袁青云的请愿,她如愿北上,带着一只精锐部队,穿过一条狭长幽谷时,停驻观察周遭情况,恐有敌军寇匪袭击。
查看半天,袁青云听得山上风春草动,有滚石摩擦的声音,可彼此同时耗在原地。
看来这座山上的人是想要用落石袭击他们,若是敌人,则是一场热战,若是草寇,则是为了抢夺粮草。
当然若是敌人,不可能好些时日没有动静,和他们耗费气力,唯一只可能的是山匪草寇。
临近战乱地界,饥荒流民,烧杀抢掠,为了一点粮食,都是有可能大闹一场。
袁青云眼眸微阔,眼波流转,高声大喝:“崖上的壮士,我们乃朝廷派往北上保家护国支援的军队,还请开路,让我们尽早赶到战役前线。”
“我管你什么支援军队,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向从这过,留下买路钱!”
袁青云身旁将领严厉呵斥,“你这山贼,也敢喝朝廷叫嚣!”
“山高皇帝远,谁管得着!”
崖上传来无所畏惧的嗓音。
袁青云轻扯嘴角,微微一笑:“叫你们头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