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玺梅骑马出城,她并不知道此去并没有什么真实的任务,仅仅只是有人不想让她活着。
战后的护城营一片破败之象,士兵们正抓紧修复城墙岗楼。
邬玺梅进入营地,寻到上山的路口。这山十分陡峭,不能骑马。她将马留在军营,独自上山去了。
冬天下雪后的山路尤其难行,且越往上走越冷。一路上,邬玺梅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至平坦些的路面。这里雪积得更深,没至了小腿,因为无人行走,这里的雪很干净,只有偶尔鸟雀留下的爪印。
邬玺梅望着白茫茫的前方犯愁,这怎么找啊?就算有东西被遗落,那也被雪埋了?难道我要把整个山上的雪都扫了吗?
早知道带铲子来了。
她环顾四周,山里有许多灌木,如今叶子都掉光,只剩下枯枝。她就将这些灌木折下几枝绑到一起,形成一个扫帚。她在雪薄的地方扫了几下,便露出了土地。
这个不错。
她边扫边往前走,很快走出一条路。
她并不是漫无目的的寻找,而是沿着此间灌木最稀疏的路线前行。按她的推断,之前鳌军从山路偷袭,肯定会在山路上走出一条路,而这里四下野生灌木丛生,唯有破坏了灌木才能经过。所以,灌木稀疏的路线,肯定是鳌军经过之处,那他们遗落的东西也必定在这附近。
按着这个想法,这一找就找到夜幕,邬玺梅扫出一身的汗,几乎没了力气。这时,山上吹起冷风,她浑身打了个激灵,好冷。
简直是大海捞针嘛。
她茫然看向远处,这时,她看到前方不远处一座陡峭的山坡。她当初听人提起过,说鳌军选择借山偷袭,就是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那这九死一生大概指的就是这里,他们要过山,就要选择从上边滚下来,那时摔死,摔伤的定是不计其数。
诶?帅印是否就是在他们滚落时遗漏的呢?
邬玺梅仿佛找到了新的寻找方向,她立刻冲过去,结果还未到山坡,脚下忽的一陷,整个人就坠了下去。
等她再趴起来时,人已经陷在深沟之中。
邬玺梅从下仰望,心里又急又燥。眼看就要天黑了,若不能下山,定会被冻死在这里。
没法子,爬吧。
她从靴子里抽出罗域送她的匕首。
“还好带了这个。”
本来是怕山上遇到危险,就带了这个以做防身之用,没想到,竟用在了这儿。
她用匕首插入墙上,借着匕首的辅助往外爬,但总是爬到一半就因为力量有限又掉下去,反复几次,她的力气已经耗尽,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这时,鹅毛般的雪片飘飘摇摇落进坑里,又下雪了。
若下了雪,墙上必会结冰,再想爬出去,就更不可能了。
邬玺梅仰望坑外的夜空,山上寒风刺骨,视线也被逐渐密集的雪花遮挡。
这次,真要死在这儿了……
渐渐的,她觉得好冷,冷到难以承受。她将身体卷缩成一团,头也埋进两臂之间,这样可以让呵出的气给自己带来些温暖。
但纵是这样,也难抵山上的寒冷。很快她开始发抖,最后连意识也开始模糊。隐约间,她好像看到了姐姐,看到了她们姐妹再次重逢的画面,心里滑过温暖,嘴角不觉弯起了弧度。
“姐姐……,梅儿好想你……”
与此同时,罗域也赶到山上,和影子一起沿着被扫过的痕迹,在一片茫茫白雪间寻找她的身影 。
天色渐晚,雪色变暗。罗域在空旷的山上不断呼喊“小喜”,直喊到声嘶力竭,嗓音沙哑,却始终听不到她的回音。
月挂当空时,影子终于在沟中发现了邬玺梅。“大人,人在这儿。”
罗域闻声赶来,当看到沟里已经被雪覆盖住头肩的邬玺梅,他心如刀割。
正欲下去相救,影子挡住他,“大人当真要救她?”
“你看到了,她并无半分自救之力,不可能是杀手。”罗域声音发颤。
“说不定,她本就不是以武力杀人。再说,她若毫无目的,为何要女扮男装潜伏在大人身边?大人难道就从未想过?”
怎么可能没想过?罗域本就是个多疑的人,不是在罗家干过十年八年的,他根本不会带在身边。可对她,纵是心中早有诸多怀疑,却抵不过她莞尔一笑。
他拢眼神观察,邬玺梅此时完全没了动静,她身上的雪已不再融化。他再也安奈不住,纵身跳入沟里。
影子追上前道:“大人不可掉以轻心,封天会的人向来狡诈,大人安危为重,宁杀错,却不能放过。”
“她就是死,也要亲口承认了再死。”罗域跳入沟里,拍掉她身上的积雪,展开狐裘大氅将她裹进怀中。“邬喜!邬喜!”
邬玺梅面色苍白,嘴唇发紫,几乎已经没了意识,直到听见罗域的声音,她睁了睁眼睛,模糊之中,认出是罗域。
“大人,帅印……,小的……没找到……”
说完,她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直到这时,她仍旧想着我的事……
他的心几乎要碎了,他抱起她从沟中跳出。于雪山中徒步下山,随后连夜回府。
入府门时,天已亮了,他吩咐下人去备暖炉,以及厚被褥等物,凡一切可取暖的,都让下人去准备。
福伯闻讯赶来,看到被冻到奄奄一息的邬玺梅,他心中不免愧疚。好歹是一条性命,被人喜欢又并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要让他承受这些?可是,谁叫喜欢他的偏偏是我们大人呢?
老头儿心里矛盾,兀自在院子里惆怅,每每瞥见罗域搓热了手给那小子捂脸,捂手,他心里就更加痛苦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