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迎娶卢氏当日,天色大好,共为新人春。
明府张灯结彩,一切按照太皇太后的意思来布置、宴客、行婚礼。
礼部的安大人和内务府的大总管噶禄早早地带着手下来到了明府,一一确认过喜事细节都无疏漏以后,才松了一口气,打发了回皇宫去给太皇太后和康熙皇帝回话。
明珠喜悦道:“容若大婚,承蒙皇上天恩和太皇太后懿惠,才能办的如此不失体面,本官真是打着心底里为今日的新人高兴!”
管家金叔亦是客客气气地对两位大人相请:“安大人,噶禄总管,快快客席上座有请——”
噶禄总管道:“我等能够顺利为皇上办事至今,多亏了明珠大人关照啊!今日必定是要在皇上和太皇太后要求办的差事之上,拿出更大的诚意来庆贺明珠的长公子的好合喜礼才是!”
明珠契合实际道:“你等知道我儿容若最欢喜的是什么吗?就是到场的每一个人都尽兴,天下的有心之人都同乐。像是什么贺礼啊、祝词啊、排场啊,在他看来全是虚的。”
“知子莫若父。”安大人佩服道,“纳兰公子的品行卓然于世,当真是清许有嘉。”
“所以你俩不必再额外为我明珠或是明府再添什么心意,人情到达,已经胜过一切。”
言罢,明珠心情朗然,跟容若的约定,他算是做到了。
另一边,容若彬彬有礼地接待每一位客人,明珠压根不用担心儿子会有出差错或是会有闪失。
侧夫人颜袖云亦是张弛有度,打点着客场之外的一切,将公子的大婚房间布置的温馨和暖,只等公子与卢氏一同春宵千金、酣眠婉辗。
卢氏坐在花轿里面,端庄大方,心有所期。
出发之前,她别离了赫舍里皇后,跟苏麻喇姑说了半夜的话。
她道:“苏嬷嬷,我知道纳兰公子好,但正是因为他太好,我才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好。是对是错,好像是不能够凭借我自己来判断了,我是注定了要做一个符合纳兰家的要求的儿媳吗?”
苏麻喇姑耐心道:“孩子,跟纳兰公子遇见过的女子相比,你的确不是最出彩的,但是你就是你,无需去跟别人比较。你要是失去了自己的灵魂,那才叫做遗憾。”
卢氏心里清楚:
公子跟惠妃娘娘是打小的情缘,相结相离未相断;公子跟云辞格格是门当户对的一对,中西合璧世无双;公子跟侧夫人袖云是相濡以沫之感,他的孤寂他的黑夜甚至是他的病痛,全是由她陪着缓释苦楚。
甚至还有那位宛姑娘,哪怕自己只是在公子被软禁在慈宁宫侧暖阁的时候,听见公子在模糊中唤过几声“宛卿”,也足以感知到她在公子心目中的地位。
唯有自己,一个“最像妻子,也最不像妻子”的人,成为了纳兰性德的正室。到底这场婚姻会为公子留下美名?还是留下憾名?
花轿离明珠府越来越近。
卢氏耳边回荡着苏麻喇姑的一句话:
“纳兰公子的心虽温热,但也需要你捂一捂才能融化别人所不知的冰霜,你一定会成为被他珍爱一辈子的女子的。”
“明府到——落轿——”
随着打头阵的仪仗队的一声喊,花轿的门帘被卷起,两个嬷嬷上前,一左一右扶卢氏下了轿,往明府的大门涉阶而上。
卢氏在脑海中想象着夫君迎接自己的场景,不由得心中怦怦跳。
*
宴客厅内,容若对新娘子的到来翘首以盼。
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通传,他向阿玛和额娘会心一笑,然后向前一步,在宾客们的道喜声中,看向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卢氏。
这是容若第五次见证卢氏不同的美:
在太皇太后身边初逢婚旨的她、在皇后娘娘当女史的她、在慈宁宫宫宴上为初次见面而精心打扮的她,以及在花园里精心备下百合花卉的她,各有各的千秋。
今日穿着吉服而来她,则像是一只衔枝而来的报春鸟,值得以诗相赠。
流光溢彩靓衣裳,
面如桃花着新妆。
相迎岂止为闻香?
钟爱谢娘雪絮章。
容若的目光随着她的移步而移动,他第一次感知到了“两颗心靠得很近”的感觉。
他问自己:难不成这就是娶正妻与纳侧室的不同?多了一份“责任与颜面并存”之感?
思思焉,我有佳人;心心焉,笙箫与鸣。
漫漫焉,我有佳人;久久焉,朝暮与伴。
悦悦焉,我有佳人;适适焉,中呼与爱。
他笑了笑,迅速看了明珠一眼又回头:想来阿玛管束我读《诗经》,却是在大婚之日最应景。大抵就是机缘吧?
礼官高喊:“请新郎新娘行拜堂礼。”
明珠夫妇端坐于主座之上,面带对儿子和儿媳的接纳与期待之色。
众宾客其乐融融,纷纷注目相贺,但见这一对新人郎才女貌,虽是奉旨成婚,但也般配无比。
容若翩翩风度,卢氏端美脱俗,真是:
细雪轻寒情何限?何须尽数。
但教今夜人相温。生暖处,傍天明。
容若何卢氏按照规矩指令,在一道道礼数之后,正式结为夫妻。
掌声与觥筹声交错,是最好最有力的佐证。
这对新人相视一笑,复暂别,暂相待。
在的热闹非凡的氛围之中,嬷嬷带着卢氏回了新房,容若继续在宴客厅中接受宾客们的祝福。
直到天色渐晚,结束最后一桌酒席,容若才去往新娘的所在之处。
*
洞房内,烛光馨馨。
盖头轻挑,伊人红妆;双盏交杯,醉酣春厢。
瓜果满盘,福运满当;玉人璧合,月圆情镶。
容若坐到卢氏身边,温眸看她:“尔谖,我之前问过你,世界上最悲伤的字是哪一个?你的回答我忘了,我想听你再跟我说一次。”
没想到婚后夫君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卢氏红唇轻启,真挚而答:“是一个‘若’字。”
容若稍垂眸,“这样啊……”
“公子,你在意我的答案吗?”
——还是我不可以说实话,会令你迁想悲伤?
卢氏半是后悔、半是幡然自醒。
“夜已深,你我该圆房了。”
容若自觉收起了之前准备过的小情话。
“我。” 卢氏小心地,“令公子……”
容若用掌心轻挡她的薄唇。
“我都知道,这个‘若’字,每个人在一生当中都说的多。所怀诚已矣,何须多思既往不可追?我是你的夫君,名字中带着一个‘若’字的夫君。我无悔这般择字,也无悔娶你这个人。”
听过然后忘却,事不过三。
容若决定:自己绝对不会问夫人第三次。
“尔谖,你什么都别想了,好好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睡下吧!”
他躺了下去,拉了拉她的侧臂。
“春宵苦短,最该珍惜,夫妻共枕,欢喜温梦,一觉天明,再道一辈子好合,一辈子不相离。”
说,是如此说。
放,却是放不下。
*
半夜,卢氏从鸳梦中醒来,却发现枕边人不在。
她身边没有陪嫁丫鬟使唤,也不好问容若去了哪儿。唯有是自己披衣起身,稍作挽发,推窗望冷雪。
——新婚之夜,新娘空守新房,这事如果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公子无错,定是有错在我。不可这般至天明,为妻当和他与共。
卢氏心中万分难过,终究是把悲伤情绪化作了:重新审视自己、改变自己与公子之间的契合度的动力。
她其实并不知晓自己哪里没让公子满意,从小到大,她都个率真的女子。
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她不会把真心话藏着;为了让自己深爱的人欢喜,她愿意付出时间却为他扭转四季;为了令自己成为一个好妻子,她从走出皇宫宫门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为他倾尽一生。
她不敢告诉公子,入纳兰家以后,她比他更不敢出错。
——做不到像容若一样完美无挑,至少可以学聪明一点吧?
——得不到天下人的认可,至少可以在面对容若的时候得到他的肯定吧?
她转身,背靠着窗户。
新婚之夜,不可轻叹,不可落泪,再艰难也要熬下去。
她这般告诉自己:
尔谖,对正妻而言,方方面面,“仪行礼德“皆可以提前修养、后天得成。唯有“退而求其次“这五个字,是最残忍的。
说得再多“至少如何如何“,心中的觉悟无非是:一个完人才能配得上另一个完人的婚姻,世间少有。一个完人包容另一个平凡人的日子,久积必成憔悴。
为何公子就是不肯直说原委,偏要独自一人消受?留另一个人黯然销魂、孤伴寒窗?
夫妻之间,不该以迁就换安宁,不该以回避换厮守。
迁就,是已生疏离的退让,难成真爱。
回避,是暗示隔阂的举措,难互以沫。
念及容若怕冷,此刻他或许是在外头品味心事,卢氏心中一软,慌忙拿了一件貂绒斗篷走出洞房。
她步履匆匆,不舍他多一刻受冻,不忍他多一阵伤怀。
顾家顾人顾颜面,为他为己为将来。
她决定了,不管自己会留给他什么印象都好,她一定要到他身边去。
*
来到渌水亭。
回廊处,卢氏果然瞧见:容若一个人靠坐在连着柱子的兰轩上,看纷纷飘雪,思杳杳尘绪。他手中菩提珠串生香,腰间素佩一枚生辉。
容若的模样,就跟是玉雕似的,安然静美。
“尔谖,你来了。”
微笑温润如他。
“我来陪公子一起赏雪映月。”
贤婉柔和如她。
卢氏想把斗篷披在容若身上为他增暖的时候,却听见他道:“不必,你坐到我身边来,斗篷半叠用来盖膝就好。”
燕尔相依,纸间香瓣粘不动,不似飞雪穿帘幕。
看淡还真,粒粒水晶盐,数不尽、沾衣为谁甜?
卢氏温声道:“对别人,公子是大清第一才子、君侧第一陪臣;但是对我,公子就是我的夫君,值得我尽正妻的责任去深爱一辈子的人。”
容若半困而不觉困,他想:既然正妻没问自己离房的原因,那自己就不必说了。有些话,过多过少都是错,何须张嘴错上加错?
若字。
正妻说过两遍的最悲之字。
上善若水,无方无圆,终聚无尽善海。如此便可不嗔不怪不怨,只当自己的名字对卢氏而言,仅仅是一抹淡水之上的风烟。最悲之论,皆可散。
若即若离,诸行无常,得缘到之牵绊。如此便可含情融情适情,只当自己人如名字,不求所爱即所得,不讲被爱是应得。最悲之谈,应当自忘。
“尔谖,你静静地陪着我,我再待一会儿,就跟你回房。”
“公子太轻了,动作是,心境是,灵魂也是。不扰人,也不扰天地。”
“那就是唯有适重的、温热的、强韧的女子,才能把我留住,对不对?”
“尔谖喜欢公子的那句词:一帽征尘,留君不住从君去【注2】。希望自己能与公子:不作孤鸿语,三生共许梁鸿侣。”
“你熟读记下过多少我的诗词?可求甚解?”
“流传出来的,一首不曾落下过。篇篇细读牢记,有自己的片面之解。”
“膝上氅雪浸月光,归时满身谖草香。”
容若心生暖意,即兴道。
“留君渌水对春厢,从此两情兰缘长。”
卢氏初展才华,无缝联句。
房间里,对烛冉冉,婚喜融融,布景如旧。
罗帐内,鸳鸯枕红,活色生香,理应缠绵。
“尔谖,你怪我吗?”
“不怪,公子会出走,一定有公子的理由。我忘却今晚自己去过哪儿了。”
“那,我也只记得自己一直都在你枕边。”
容若侧拥卢氏在怀,许久不动,只用自己畏寒的身躯温暖着她。
后来,容若在三十岁那年回想起今夜场景,不禁潸然泪下。
只能把斑驳记忆都落做笔墨:
犹记当时双双温,那想如今月轮碎。
前事思量道寻常,微生尽抹还如客。
残雁不识情缱绻,秋花已做秋霜冷。
泼茶旧香或满院,长风吹散一人泪。
*
第二日,明府仍旧按照礼制:鼓乐齐鸣,喜气洋洋,迎来容若和正夫人卢氏成婚后的首日夫妻之喜。
容若和卢氏也是早早地就给明珠和觉罗氏请了早礼,待侧夫人袖云也向卢氏请了礼之后,纳兰一家才一同到厅堂用早膳。
纳兰家的长子娶正妻、圆房次日的早膳膳点特别有讲究:
一碗莲子红枣羹,象征着早生贵子;一盘相思豆,象征着永结同心;一锅八宝饭,象征着和和美美;香菇玉白菜,象征着金玉良缘常在。
觉罗氏道:“我们家常吃素点,尔谖你进了门,日后也要慢慢习惯。”
卢氏礼貌道:“额娘礼佛,公子饮食以清淡为主,尔谖都记下了。”
“昨晚你俩相处的可还好?”明珠问卢氏,“容若可有好好待你?”
“回阿玛,我与公子一枕天明,睁眼都是彼此嘴角挂笑的,新婚之夜最是能回味、能相忆。”
“那就好。”明珠放下心来,“容若独一无二,在外牵动时局,在内背负家族,你作为他的正妻,日后也要一心一意为他着想,让他一边感受着你的好、一边做自己喜欢的事,才算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明白吗?”
“尔谖谨记阿玛教诲,一定做好公子的贤内助。”
见儿媳懂事,明珠不禁感慨:
“当年岭南发生农民起义,要不是你父亲卢兴祖率兵镇压,我都无法预知后果。可惜啊,这起义是平息了,你父亲却战死了,你母亲也舍弃你追随丈夫而去。好在是你嫁入了我纳兰家,否则你要是到索额图家去做了他的次子格尔芬的正室,有的委屈是你受的。”
“阿玛别提过往之事了,儿不想尔谖伤心。”容若体谅妻子的感受,“索额图迟早是要让两个儿子娶妻的,那是他家的私事,阿玛您不必过早设想将来进索府的家门的女子感受。”
“你怎么说是索家的两个儿子?”明珠一皱眉,“索额图的长子阿尔吉善不是流放到了蛮夷之地,音信全无,生死未卜吗?”
“不,‘花鸟风月楼’那边飞鸽传书过来,秘密告知我:阿尔吉善千方百计挣脱了困境,正不计风雪地往京师回赶。”
“这可是大事啊!”明珠琢磨起来,“你怎么不早点跟阿玛说?”
“儿也是刚遇见白鸽。”容若笑了笑,“今早跟尔谖一起经过白玉兰树的时候,白鸽就飞来了。”
“是啊,当时我还奇怪,”卢氏作证,“冬天怎么会有鸽子来。”
明珠问:“如今那只鸽子飞走了吗?”
“取下密函后,儿已经让它飞回张纯修那里去了。”
“嗯。”明珠点头,“此事你我父子要再做商讨,绝不能索额图年后添喜。”
说着,明珠又对儿媳多告知了一句:“容若喜欢浅黄色的花,唯独玉兰例外,他只爱白玉兰。日后你要是发现有‘白鸽‘来,可要在树梢辨仔细了,别让白玉兰、白积雪混合遮掩了白鸽子。”
“阿玛提醒的是。”卢氏领悟道,“尔谖会留心着该留心之事。”
*
却说——
在容若和卢氏的成婚当日,
唯有徐乾学,刻意不解风情,在“花鸟风月楼”中大泣。
众宾客只听见那徐某人道:“我爱徒容若一来多病,二来无功名,有女子肯听了太皇太后的话嫁给他做正妻,是他的福气。”
言罢,他灌了一口酒,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不舍”模样来,叹惋自己不是明府的座上宾,像是得意门生娶妻这样的大事,怎么能少得了自己这个悉心教导、时时敦促学问的座师的身影呢?
“如今本官手下的学生是个个出息了!哪料受皇恩最多、最盛的,还是纳兰性德啊!本官真恨不得现在就带着饱含师生情分的薄礼登入明府去,让大家来评评,今日的场子到底该不该有我徐乾学的份。”
沈宛把头一扭,懒得再看徐乾学的姿态和再听别人的议论。
要不是师傅宋应星管束,她就该潜入明府去、躲在暗处给容若捧场。
如今应了师傅的嘱托,扎身“花鸟风月楼”探听江湖情报算什么?
南明王朝的动向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见,明太祖朱元璋陵寝的异象之谈也是没有一丁点话题风向,仅仅冷瞧徐乾学成了楼中主角罢了。
一盐商问:“徐大人你见多识广,那位‘名扬天下’的瓜尔佳氏独女云辞格格,真应了那句‘不嫁纳兰性德’的话,她现在怎么样了?”
徐乾学夸夸其谈:“出发来这儿之前,本官就叫了家仆去探。家仆给本官回话道:‘冷冷清清,大门紧闭。唯有看门人个个凶神恶煞,就跟是逮着了敢来嬉笑怒骂之人,就会给他一顿好打一样!’这会云辞格格正在闺房之中抹眼泪呢!没准到了年后,瓜尔佳家跟纳兰家绝交了。”
另一茶商道:“真要是如此,那卢氏可是个大罪人。我听说那卢氏无父无母,也不见得有配得上纳兰容若的资质和才气,怎么就得了这天下女子都求之不得的‘容若正妻’之位?”
“平淡是真纳!”徐乾学连连摆手。
“太皇太后正是看中了卢氏女的平和温婉,没有特别出彩之处,才将她指给纳兰性德。真要是换了心机重的蛇蝎美人,那太皇太后就是作孽,怕是纳兰性德的祖王父多尔衮也会从坟墓里跳出来,夜里入梦骂上旧情人几句。”
沈宛冷笑。
——这会儿官云辞和禹之鼎都在容若的喜宴上坐着呢,礼到人到,共沾喜乐,哪来的“闺房独泣”之说?
——你怎知卢氏姑娘不懂心机?她为了容若好,可是试过不少不为人知的方法。岂是你徐乾学可以妄论她“平庸”的?
楼主张纯修从繁忙的事务中抽身,上前道:“徐先生,你不在家中思过,来我这场子做什么?”
“本官借着天恩自由了!”徐乾学抬头挺胸,“皇后娘娘再怀龙胎!!”
众宾客皆惊。
叫了数声“安静”之后,张纯修对那徐乾学稍作警告。
“徐先生,你不可胡说!”
“本官怎么敢造谣于天下?”徐乾学一本正经,“张楼主,你这场子就是个小天下啊!”
【注1】女子嫁入男子的家门后,
1、对男方的父母:汉人叫法为公公和婆婆,满人叫法为阿玛和额娘。
2、对自己所嫁的对象:汉人叫法为夫君,满人按照身份叫,举例:卢氏叫容若“公子”,乾隆之女十公主叫丰绅殷德“额驸”,福晋管铁帽子亲王岳乐叫“王爷”。
【注2】出自纳兰性德《点绛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