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
她怯怯看了一眼淑妃,一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喃喃道:“明枝没经历过什么事儿,又没有母亲庇护,这些年,只求继母不要将我胡乱嫁了人,又不好容易才从冯家的泥潭里挣脱出来,实在不知道日后该何去何从了。”
一副向淑妃祈求庇护的样子。
淑妃见状,面色微霁。
“傻孩子。”
她拉过面前少女的手,和蔼可亲地拍了拍。
“姨母的话,以后你可都记清楚了?若是遇到什么委屈和不平之事,尽管和姨母说便是。既然你没有意见,那明日姨母便去和陛下说你和翊儿的亲事,虽然只是侧妃,但姨母向你保证,一旦大事既成,姨母一定不会让你表哥亏待你的。”
姜明枝垂眸,一副羞怯的样子,并未接话。
淑妃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在她看来,不能把姜明枝当做寻常闺阁千金来看,她没受过那么多的教养,自然也不能奢求她和那些千金一样,落落大方仪态自然了。
事既已成,淑妃松了一口气,吩咐道:“拿了我准备好的匣子过来。”
宫女捧了个红漆描金的匣子上来,宫里的物件儿,做工自是比外面精致,不过姜明枝也是见过世面的,从前周家的东西有不少都是宫里赏赐下来的御用之物,因而也都司空见惯。
“这匣子珍珠还是陛下先前赏我做珍珠衫的,可我一把年纪了,哪里还穿得这些,膝下又没个公主,你的年纪正好,就拿去,做身漂亮的珍珠衫吧。”
说完想了想,索性送佛送到西,直接吩咐人去请了内务府的人来,准备让宫里的绣娘给姜明枝做衣裳。
等回到王家,张氏已经坐在花厅里等着了。
见姜明枝带了不少东西回来,面上的担忧之色这才稍缓。
可到底还是忧虑,当下就打发了府里服侍的人,亲自牵着姜明枝的手,走到一旁问道:“怎样,一切可还顺利?”
舅母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今日却七情上脸,可见是真的很担心自己。
姜明枝轻轻回握着舅母的手,摇了摇头:“舅母别担心,我一切都好,进宫事宜都很顺利。”
张氏却不信,只当姜明枝是为了宽慰自己。
她从不把姜明枝当做痴傻顽童,自从她进京后,见到的姜明枝,就是一个善解人意,报喜不报忧的孩子。
可越是懂事的孩子,她越是心疼。
她感受到姜明枝回握她的力度,心中一酸,竟落下泪来。
“你这孩子,有什么可不能瞒着舅母。”
姜明枝心弦一颤,也不禁动容,声音一哑,笑道:“舅母,我又不是小孩儿了,遇到事儿怎么还会瞒着您呢,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舅母这才真的安心下来,却也没疏忽,事无巨细地问起了她今日进宫的细节。
姜明枝就把淑妃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舅母。
舅母闻言,沉默良久。
显然,大家都明白,淑妃这是什么意思了。
王家在这件事上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论王家帮不帮淑妃,为翊王争取楚君之位,也无法脱离淑妃一派的嫌疑。
而张氏作为王家的宗妇,有着更为重要的责任和担当,若是为了王家整个家族未来的兴亡,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由不得她取舍。
姜明枝明白舅舅一家的苦衷,因而一开始就没想过,让舅母在这件事上帮自己出头。
她有自己的打算。
张氏的确没有在此时多说什么,等到晚上王含章回来,这才和丈夫说起这件事。
王含章正在泡脚,在外忙了一天,此时闲下来,用热气腾腾的药水泡脚,实在是一桩美事。
正享受着,听见妻子说起今日外甥女进宫的事儿,他顿时没了心思,坐起身来问了个详细。
听完后,也沉思起来。
很显然,让不让姜明枝进翊王府做侧妃,现在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若是翊王真的能登上大宝,牺牲姜明枝一生的幸福,为王家铺路,为翊王铺路,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可这样就太对不起那孩子了。
若是翊王最后事败,这件事势必会牵连到整个王家,王家也会因此一朝覆灭。
这是一场极大的赌注,现在他们为外甥女撑腰的事情,京都皆知,一旦姜明枝嫁入翊王府,那王佳嫡枝一脉的态度就明示天下了,可现在的暧昧可不一样。
王含章一时间无法定夺此时,毕竟这涉及整个家族,并非一人之事。
于是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让二弟也进京一趟。
王家嫡枝长房一脉,如今也就他们两兄弟了,虽说二弟未入仕,可这件事也不能将他撇除在外。
姜明枝很快就知道了舅母这边的动向。
对此,她并不意外。
她要查明周家当初的事情,也需要一个和皇家有关系的人,才能探听当初的真相。
如今既然淑妃主动给她抛出橄榄枝,她接下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她现在已然成了一个标记,谁得到她,就能被打上王家的标记,而且自己一个落魄侯府的嫡女,即便试错,成本也不高,做侧妃也不会影响大局,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这些她都不在意,她要的,是让当年真相水落石出,让那些吃了人血馒头的人,走上不归路。
王嫱听说她回来了,立刻跑了过来。
一来就把姜明枝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遍,这才拍着胸脯,有些夸张地松了一口气。
姜明枝忍俊不禁,瞥了她一眼,“我都不着急,你倒是比我还急。”
王嫱嘻嘻地笑,凑了过去,“阿姊,反正现在也没事儿了,我们一起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距离上次明湖风波才几天呢,这丫头倒是忘性比记性大,这么快就又惦记着出去玩了。
姜明枝知道,舅舅和舅母不会把淑妃的意图告诉王嫱,毕竟这件事如何决定都尚未定夺,现在越少人知道就越好。
接下来,王家应该会为她这件事争议,二舅舅不日进京的话,她也不好在王家进出走动,可她还有些事情要办,若是能出去走走,刚好能掩人耳目。
她问王嫱:“你想去哪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