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下办公室回到礼堂后,谢莉尔几乎没怎么休息,一直在解释为什么要救斯内普。她省去一些没必要说的和不太想说的,七拼八凑讲完了他们的纠葛。
还好赫敏和罗恩没想起来问魔法石的事儿,否则这一个小时可真不够用。
“他还真是喜欢发誓啊。”罗恩僵着脸说。
“所以,他接过了博金先生的职责?”赫敏皱着眉做出总结,“可是这有些矛盾,明明是他需要照顾你,反而却需要你来救他——”
“想必他自己也没料到这件事儿。”谢莉尔重重吐出一口气,“扯平了,神…伏地魔也没料到,他能被我救回来。”
失去了魔法石,满打满算她还有二十一年可以活,明确知道自己的死期并不算一件能让人高兴的事情。
不过起码她还有二十一年,有些人却没有未来了。
“我一个人就行,纳威,你去别处看看吧。”奥利弗·伍德在门口说,他肩上扛着一个矮小的男孩儿。
那男孩儿的双手无力的垂在伍德的大腿根处,最后被伍德轻柔的放到了礼堂中央,属于死者的那一大片空地上。
“…是科林·克里维。”赫敏眼神悲哀,她又要哭了,“他——他还没有成年,我亲眼看着他走进去猪头酒吧的通道了,他肯定是偷偷溜回来的…”
谢莉尔自认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然而面对眼前这一切——死者的沉默孤寂,幸存者的哭泣呻吟,她也有些难以承受。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包,从里面翻找出了一瓶白鲜,将它交给了庞弗雷夫人。
这是她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而战斗还远没有结束。
“接下来伏地魔也要上场了,不过对咱们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对不对?”罗恩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他会后悔给咱们一小时来休息的,我和哈利会让他知道什么是残忍。”
“等等——”赫敏猛一抬头,看向礼堂后面高高悬挂着的时钟,“时间快到了,哈利呢?”
“他没有和你们说要去干什么?”谢莉尔惊讶的问道,“你们——你们也没有注意到他去了哪儿?”
“我们——”赫敏惨白着脸,“罗恩,快想想,哈利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不记得了…”罗恩呆滞了,“应该有很久了,好像在谢莉尔离开后没多久,我就没再见到过哈利了…”
周围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哭声、痛呼声、杂乱的脚步声、坩埚咕嘟冒泡声,一下子全都不见了。
谢莉尔三人的耳朵里只能听见秒针在滴答滴答前进,它冰冷而无情的推动着时间一直向前,不给任何回头的可能。
城堡高处那最大的时钟大概被击毁了,它没有发出每到一个整点应该发出的声音,只是静静的、静静的。
伏地魔的声音也没有出现。
“哈利走了,他去找神…伏地魔了。”谢莉尔轻声宣布。
她一时不知道这算什么——这么多人都在抵抗,承受了无法估计的代价,他们的主心骨却真的听从对方的要求,上门送死去了。
“不可能!”罗恩激动的站了起来,“哈利不会这么做的,他怎么可能投降?”
“什么投降?”纳威从门边走了进来,“哈利说你们有别的计划,所以暂时分开了,难道不是吗?”
他惊慌的等待着三人回答,“他——他说他不会把自己交出去的,哈利骗了我?”
“你见过他?”罗恩急切的问道。
赫敏拽住罗恩的胳膊,强硬的让他坐回地上。
“不,纳威,哈利当然不会骗你。”她语气紧绷,没敢看向纳威,“我们只是——只是在担心他,他离开前还说了什么吗?”
“他只说了把蛇杀死。”纳威紧张的说,“伏地魔身边的那条蛇——他怕待会儿你们没空想起这件事儿,让我试着找机会替你们完成。”
“很好,很好。”赫敏强忍着激动,“谢谢你的提醒,我刚好差点儿把它忘了。”
纳威努力勾了下嘴角,但他实在太累了,那笑容只抬起了一瞬间,就又消失了。
他转过身,去城堡里的其他地方寻找遗体了。
“你们听见了?这说明哈利没有放弃!”赫敏尖声说,她控制着音量,尽量不让其他人听见,“他一定会没事儿的,他不可能投降!”
“…也许吧。”谢莉尔没法反驳。
可她依旧想不到,如果不是去了禁林,那哈利是去哪儿了。
“——不知道。”赫敏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直到约定的一小时超出了一刻钟,也没有出现任何动静,哈利没有突然出现,伏地魔的大军也没有席卷重来。
他们不知道,此时此刻在远处的禁林里,一位母亲即将说出她人生中最成功的一个谎言。
“主人,主人…”贝拉特里克斯轻柔的呼唤着。
“走开,我没有问题。”伏地魔毫不领情,略显狼狈的试图从地上站起来。
周围的食死徒做鸟兽散,只有贝拉特里克斯依旧跪在伏地魔面前,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在叩拜她的神明。
“主人,让我——”贝拉特里克斯伸出手,想要搀扶他。
“我不需要。”伏地魔语气冰冷,硬是自己爬了起来。
他可能不知道这样会显得他更加狼狈,又或者他知道,但不认为有任何人敢嘲笑他。
“你,去看看,告诉我他有没有死。”伏地魔冲人群随意的挥了下魔杖,一个人影被巨大的力量拽了出来,摔倒在地。
纳西莎非常克制的将惨叫憋了回去,只发出半声便戛然而止,她飞快站起身往哈利身边走去,连拍打裙摆的动作都没有。
她先是摸了摸哈利的脸,柔软的,但有些凉,她不能确定是因为这男孩已经死了,还是禁林里的温度太低。
于是她翻开了哈利的眼皮,看不出什么,最后又将手伸进他衬衫里面,贴到胸口试了试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那心跳越来越快,纳西莎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她该怎么做——现在就告诉伏地魔,这男孩儿还活着?
开什么玩笑,她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她自己的孩子还生死未卜,她要知道这个!
“德拉科还活着吗?”纳西莎急促的喘息着,甚至想肆无忌惮的尖叫出来,“他还在城堡里吗?”
“……”哈利知道自己瞒不过去,而且这是一个他难以拒绝,且恰好知道答案的问题。
于是他用微弱的声音回答了她,“是的。”
胸口的手毫无预兆猛然抓紧了,哈利差点儿以为她要徒手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
接着,令他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死了。”纳西莎站起身,大声的宣布,“他死了!”
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没有人感觉到不对劲。
食死徒们都在欢呼,连伏地魔本人也只顾着往天空中发射五颜六色的魔咒,以表达他的兴奋与喜悦。
“哈利·波特死了!”伏地魔尖声说道,“死在了我的手里!他再也没办法威胁到我,以后也不会有人能威胁我了!”
“我,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巫师!”
“钻心剜骨——”
伏地魔显然是高兴到了极点,他对着哈利软绵绵的身体竭尽全力的羞辱,钻心咒一遍又一遍亮起绿光。
而哈利就像真的死去了一样,毫无生气的浮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