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型?
狗屁的阵型。
没有阵型!
此时的高句丽人将军就如同小兵一般,小兵也不管身边之人是否是将军。
他们只想向前,也只能向前。
因为向前可能会死,却有着活下来的希望;向后必然会活,但只能苟活几日活活饿死。
一时间高句丽人踩着同伴的尸体不计代价地冲锋,他们已经没了精锐与炮灰之分,他们都是精锐,同时也都是炮灰。
见到如同黑云般汹涌而来的高句丽人,夫余将领也慌了,他大喊着:“放箭!快放箭!快!”
没办法,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好了,山谷两头都有路、内部的空间极大、阳光的照射也充足、还有大山做为掩护,是个屯兵的绝佳之地。
绝佳到他甚至没有做任何防御工事,军帐外面连一道树枝做的篱笆都没有。
“刀盾上前!
枪兵赶紧上前!上前挡住他们!
弓箭手后退,后退!”夫余将领赶紧调动着军卒。
他现在已经慌了,根本不明白自己下的到底是什么狗屁命令。
早就待命的刀盾兵和长枪兵听到命令后立即向真底前移动,于此同时将领也随着弓箭手后退。
结果就是吉格方阵一下子就撞到了一起,夫余的将校见状立即吩咐队伍加速向前,想要给将领让开一条路。
将领却因为担忧自己的性命,命令弓箭手赶紧后退。一群人将谷口堵得结结实实,夫余弓箭手寸步难行。
“杀!”
高句丽统帅见到这是一次机会,立即大喝一声策马跳进了人群四处冲杀。
士卒被这股勇猛感染,赶上前来砍翻混款的夫余人,簇拥着将领四处冲杀。
夫余人在接敌的一瞬间优势全部葬送,甚至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双方士卒交织在一起,斩断的头颅漫天飞舞,泼洒的鲜血染红了大地。
高句丽人拼尽全力斩杀着不属于自己国家的人,他们用刀枪、用拳脚、用刀剑……
夫余人则只想着赶紧退回军营,根本没有半分抵抗意志,直到……
直到用拳脚的高句丽人越来越多,慢慢的夫余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夫余人的武器也太差了一些,和他们硬拼必然会折断,他们发现只要挡住一次高句丽人的刀剑,高句丽人就只剩下拳脚了,反而是木杆的长枪造成的杀伤比较厉害。
于是一些胆大的夫余人开始尝试反击,效果出奇的好。
对方没了刀剑以后动作还出奇的慢,根本躲不过他们的反击。
这一发现让这些夫余人欣喜若狂,立即想要召集周围的同伴们反击。
谁知他们招来的并不是同伴的回应,而是一支支要命的长枪。
直到此时这些勇敢的夫余人才发现周围已经没什么同伴了,他们的军势早已一泻千里。
他们勇敢的反击反而成为了解开混乱军阵的关键,让胆小之人逃之夭夭,他们则成了垫背的屈死鬼。
含恨九泉用在这个时候大概是最为贴切的,这些人没有被勇猛的高句丽人吓住,却死在了自己懦弱的同伴之手。
战斗结束了,高句丽统帅不想留下任何活口,他想要夫余人的一切,包括死尸手上的兵器。
可惜现在却不行,他还需要再等等。
士卒们结束了强行军和激烈的战斗之后早已没了半分力气,击败了敌人便随意躺在尸体之上,一根手指头都难以动弹。
统帅也不怪罪,任由士卒休息。
毕竟拿下了夫余人的军营,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
哪知他刚刚收回自己略带宠溺的目光,脸上却勃然变色,夫余后营不知何时升腾起了一股黑烟!
夫余人要烧毁自己的辎重!
统帅瞬间反应过来,立即下令士卒起身前去阻止。
可是已经起不来啦,别说士卒了,就连他胯下的战马也已经不听他的指挥,站在原地不肯挪动半步。
完了……
统帅心中一片死灰,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为的就是军营中的辎重,此时却要眼睁睁看着毁于一旦。
他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
随即他便跳下了战马,想要孤身一人前去阻止。
谁知刚一下地他便踉跄一下跌倒在地,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他也早已没了力气。
无奈,绝望……
各种负面情绪交织在他心头,所有的努力最终在他眼前化作了泡影。
同样绝望的还有躺在地上的士卒,可是火势越来越大,在黑烟遮蔽的火光之下,他们的脸色最终化作死灰一片。
“将军,我们该如何是好?”
不知谁问了这么一句,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又聚集在了统帅的身上。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没有任何办法,他在心中怒骂“补给已经没了,难道他还能凭空变出来?要是有这个本事他还需要冒险?没了就是没了,饿着呗,难道还要吃人吗?”
等等……
统帅的心中忽然一颤,他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了一具夫余人的尸体,又想起了心中那美好的憧憬。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这份憧憬已经被一抹黑红色的邪念侵蚀,变得面目全非。
他想要夫余人的一切,土地、兵器、牛马……甚至是夫余人本身!
勉力站起身来,统帅大声喊道:“你们累了吗?饿了吗?没有希望了吗?
我累了、饿了、绝望了……
但是,想想我们身上背负的一切!想想等待我们胜利消息的王上!想想我们那贫瘠弱小的国家!
这是一个充满机遇的时代,高句丽必然会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家!
我不希望高句丽只是一个王国,我也不希望大王只是大王。
我希望高句丽是一个帝国!我希望大王成为一位皇帝!
到时候你们都是开国功勋!封妻荫子不再话下!
夫余人想要破灭我们的希望,绝不可能!
我们没有粮食,那就去吃他们的粮食。
他们不让我们吃粮食,那我们就吃他们!
吃掉这些邪恶的夫余人,会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
你们想要强大吗?想要成为贵族吗?想要让其他人对你们行礼吗?想要击败汉人吗?
这一切都能实现!吃掉这些夫余人便是一切的开始!
来人!架锅烧水,烹了他们!”
统帅就像恶魔一般,用话语将人一步步诱惑进那无底的深渊之中。
可吃人毕竟有违伦理,如果有谁能义无反顾,那就只有他的亲卫。
亲卫从地上爬起来,忠实的执行着他的命令,架起一口大锅,将一具尸体刷洗干净丢进锅中煮了,并将一块大腿肉恭敬地呈给了统帅。
或许他的内心原本就住着一个恶魔,邪恶的本质没有让他产生丝毫犹豫,拿起还烫嘴的肉便囫囵吞了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也不知是肉香吸引,还是他开了一个好头,士卒们见状也纷纷站了起来,砍柴的砍柴、烧水的烧水、清洗食物的清洗食物……
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着,一切却又那样的井然有序。
美餐,开始了……
狼藉的营地之中很快便响起了大片的咀嚼声,可这还不够。
虽然有人吃上了,但没分到的人更多,夫余人的尸体根本不够……
“将军,怎么办?”一名将校一边询问,一边吞咽着口水,不知是馋了还是因为恐惧。
当解开那道名为人性的枷锁之后,内心中的恶魔将会以无比迅速的速度成长。
统帅的眼神中都闪烁着某种邪异的光,只听他冷冷地说道:“那些为国战死的人都是勇士,他们的身体里寄宿着勇气,那我们就更应该将他们吃掉。
吃掉他们,他们的勇气就会传承下去,他们的精神就会传承下去。
我们带着他们的勇气和精魂将战无不胜!”
如果说吃掉敌人尚且在将校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那么吃掉自己人的尸体简直让他三观尽碎。
他看向统帅的眼神中全是恐惧,仿佛眼前曾经极为敬重的人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统帅却不管惊愕的将校,对着士卒大声吼道:“将士们!收集好那些战死勇士的尸体,吃掉他们!吃掉他们!
带着他们的勇气、带着他们的魂魄、带着他们的仇恨随我征战四方!
你们要用自己的身躯做为承载他们魂魄的容器,让他们亲眼见证自己得以雪恨;让他们亲眼见证你们的勇武;让他们亲眼见证一个伟大国度的诞生;让他们亲眼见证他们的死是值得的,他们是伟大的!”
统帅可能i经疯了,也可能从未比现在更清醒过,他做出了保全有生力量的选择,尽管或许不是唯一的选择,但结果没有发生变化。
可不管他如何、也不管他到底说了什么,士卒们确实已经疯了。
没吃到的人看着吃到的人进食愈发饥饿,吃到的人根本没吃饱,饥饿更甚三分。
什么伦理道德都是狗屁,他们此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收拾起自己同伴的尸体来比收拾敌人的还利索,很快每人都分到了一块肉和一晚肉汤。
这场罪孽的盛宴折腾到深夜才算结束,每个人都做了一个安然的美梦,梦见了他们认知里极致的富贵。
一旦抛弃了做人的根本,所有下贱的事都是理所当然,能吃肉谁又喜欢吃糠呢?
此时的高句丽军队已经看不上夫余人的补给了,他们才不要吃什么夫余人的补给,他们要吃夫余人!
从美梦中醒来的时候,高句丽人很不幸的发现自己又饿了。
不过此时他们自己已经不觉得饥饿是一种不幸了,毕竟自己的粮仓只长了两条腿,是跑不远的。
在统帅的号令下,他们精神抖擞地踏上了自己的正途,向着深山中进发。
此时的他们只有一个念头:“粮食,我来了!”
事情并没有出乎高句丽人的预料,夫余人并没有跑多远。
别看胆量不怎么样,基本的军事素养还是有的。
从惊慌失措中反应过来后他忽然想起自己手下的士卒其实是要比高句丽人多的,可惜当时败局已定,他已经无法组织起有力的反击了。
好在他临走之前将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带不走的也一把火烧了,没有给高句丽人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
而且这一路他走走停停,竟然奇迹般将败退的士卒收拢得七七八八!
这回他是不敢和高句丽人打正面了,事实证明打仗是真的要死人,他并不想死,所以他做了一个极其有创意的决定。
他命令士卒连夜砍树,在大山上修建了一座简易的营寨,并且做好了和高句丽人打持久战的准备,不停的构筑防御工事,算是亡羊补牢了。
当他再一次和高句丽人相遇的时候是当天晚上,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前一日的慌张,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可他不知道的是,相较于他的坦然,高句丽人那边却是兴奋。
统帅已经快要约束不住蠢蠢欲动的士卒了,毕竟士卒此时已经饥肠辘辘,粮食却又摆在触手可及的面前。
夜战是不可能夜战的,统帅很清楚,即便夫余人只拥有最简单的防御,在晚上他也不可能攻破。
他已经查验过夫余人的兵器了,却是要比他们好上太多。
好不容易安抚好兴奋到狂躁的士卒,他在营帐中研究起了如何才能战胜夫余人。
不过夫余人这一晚上可就遭大罪了,他们根本不明白高句丽人到底发了什么疯,整夜都鬼哭狼嚎的,那声音渗人得可怕,比周围的温度还要阴森寒冷,夫余将领也趁着这个机会再次加固了自己的防线……
翌日,高句丽统帅带人前来查探地形,他发现自己眼前这位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废物,甚至可以说有些厉害。
夫余人的防线其实只有一面,却非常讲究。
正对着他们这面被修成了一个锥形,又分别在内侧修建了多条防线。
虽然都是低矮的木墙,想攻进去并不容易。
对于统帅来说,这种防线明显已经超纲了,他根本破解不了,让他心中恨极了汉人。
要不是汉人和夫余人互市却不和高句丽互市,他现在根本不会遇到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