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村部
作者:偏执的灯泡   无为不苦最新章节     
    梦境居然还在持续,不知何时会消失。但有一处我仍然不明白,便是为何在梦中我以幼儿身出现,而肖读盛还是老样子?

    “肖读盛,这梦境究竟是你的还是我的?”我不解。

    “当然是你的。”昨晚和衣而睡,今早起来他的衣服上出现细小的褶子,不过他毫不在意,走出卧房进入厨室,翻看橱柜里的碗筷。我跟在他身后,希望他能告诉我答案。

    这场景像极了无知小儿正在嗷嗷待哺,而当长辈的人焦头烂额。

    “可是为何我这般幼小?”

    “梦境而已,幼小和年老又有什么关系。可能是你潜意识中觉得这段时光是你最开心的时候。”他拿出带花色的盘子,那是我妈最爱的,从县城里花了超出自己接受范围的金额买下来,并小心翼翼的搬到村部,平时几乎不舍得用。

    “你怎么第一眼就知道眼前的小孩是我呢?”

    “这个问题貌似你已经问过一回,答案其实应该问你自己。我猜大概是你自己在梦中进行了某些设定。你设定自己是小孩子,也设定我认识你,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了能和我和平共处下去,你把我设定成温文尔雅,耐心亲切的人。”他说话间,舀了缸里的清水在锅中,清洗着从橱柜里拿出来的盘碗,紧接着从厨室后边的小凉房拿出干燥的小米倒进洗干净的锅里,眼神询问我应该加入多少水。

    我正要惊异像他这样养尊处优的人居然会煮饭,结果就看到他连米都不涤就准备上锅煮的行为,果然看起来越是自信的人,越在日常生活中不能完美的自理。

    虽然我也不怎么会……但自知有嘲笑他的资格。

    两人糊里糊涂的吃过早饭,出了房门,正对着的邻家静悄悄,肖读盛叫我带他在村部转转,我便又开始追问先前已经想过的问题。

    “你怎么会受伤?谁伤了你?”

    “哼……”不知为何,他居然冷哼一声。我不明所以,快跑几步挡在他面前。

    “走开!”他居高临下,在他眼里,我像是刚从地里长出来的矮蘑菇,只剩倔强。

    “我不,既然是我的梦境,既然是我设定,那我一定要知道答案。不然梦醒了,我怎么跟林尉交代。想必你也希望林尉为你报仇的,对不对?”我索性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不管场面看起来究竟有多滑稽。

    “我不希望林尉为我报仇,即便他无法放下,我也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这世上除了仇恨还有其他,我不要他活的跟我一样。小木子,在这梦里,你还是一样自以为是。你如此这般,真的会给别人或给自己造成困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跟我谈男女授受不亲,你何处够得到所谓的男女?即便现实中你二十多岁的身体,看起来也干扁没有姿色,我是领教过的。哈哈……”肖读盛绕过我,从前头走出去。

    我奋力追上,生气的探起手在他屁股上用力拍一下,以示对他的不礼貌做出惩戒。

    哪知他走的太快,我因扑过去姿势无法保持平衡,重重的摔在地上。

    灰尘和泥沙跑进嘴里,我趴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拍着脸上的灰,心中很是窝火。

    怎么能嘲笑如此善良的我呢?我可以自嘲,但你是哪位?何德何能可以放肆到此。

    便又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追上正转回身欲抱起我的肖读盛,小手正好碰到他的大手,趁机抓住拉到嘴边,一口咬……还没下去,我就又被他抽走手的力道带倒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开始撇嘴,并蓄积眼泪。

    连摔两次,真的很疼。村部的路面是村高官集结了村里住户的钱,雇了几辆大卡车拉来粗硬的砂石铺在路面上,所以我的胳膊因为两次跌倒,已经擦破几处。

    可肖读盛就像根本没看见!这难道不是我的梦境?连梦里他都对我这么无情?亏我还想着他的苦楚,真是自讨苦吃!

    站起来,无语。一只手在胸前从上至下轻抚,督促自己赶快心平气和。闭上眼,深吸口气再呼出,拒绝看他,朝前面走去。

    村部很小,从北向南的一条小街,不过两公里长。大部分人家闭门闭院,只有几家早些年就搬走的房子敞开屋门,空荡荡的卧在长满杂草的院子。

    肖读盛走在我身后,或许因为我的速度实在缓慢,他一把抓起我放在自己背上,很宽阔很舒适,高处连空气都更清新,我没有拒绝。

    他单手搂着我的双腿,害怕自己掉下去,两只胳膊就紧紧的缠在他的脖子上。

    许是昨晚睡得不够好,只觉身体疲累,头也沉闷。快走完整条小街就已经感觉力不从心,返回的途中竟在他背上睡着。

    不知道几时,附近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从昏睡中醒来。才发现自己正睡在隔间的小床上。肖读盛不在房间,四方餐桌上的盘子里放着几个温热的煮熟的红薯,穿了鞋子出门探查嘈杂的原因,也为寻找肖读盛。

    已是傍晚,天色阴晦,空气密度很大。突然一位在我小时候称呼其为王爷爷的男人跑过来,他的头上沾满汗珠,焦急的问我有没有见到瑶瑶,我茫然摇头示意。

    瑶瑶是王爷爷的孙女,儿子儿媳都在县里工作,没有时间照顾孩子,才三岁多一点就在村部放养,我因为大了她几岁,也不能玩到一起去。

    王爷爷神色急躁,虽然对眼前的事还不明了,可我也连忙跟上去帮忙寻找。

    这期间,眼见着村部所有熟识的面孔全部出现,我感到惊喜也惊诧,大家都在寻找瑶瑶。

    那孩子还小,独自一人能去哪里呢?时值夏日,村部的成年人几乎日日都在地里锄草,稍大些的孩子也在田间地头帮着拔草,从早到晚不愿停歇,正是庄稼们生长的关键时期。

    我又开始头疼,不得不蹲下身停在原地。王爷爷扯着嗓子说他找遍了村部也未见着瑶瑶。

    那么那一处呢?也去找过了?

    村部最南边有一间院子,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默契的不进去,听邻居说似乎是因为很多年前里边死过人。

    若是正常的死亡还好,可怕的地方在于院子里的老人被发现时已经只剩沾满粘液和血迹的衣物。

    有邻人猜想许是被蟒蛇吞食,后被反刍出来,可是屋里分明未见有其他人或动物留下来的踪迹。但是火炕的最后方靠墙处一团污黑的裹着毛发的物体散发出酸臭味,人们就认同了那人的说法。

    村部的干部组织几个胆子大的人将所剩衣物掩埋,此后,这院子就落败,邻人们也常互相叮嘱天黑后应锁门收心,不应再往来。

    时间久了,无论什么事都会被淡忘。

    后来,村子里来了无家可归的人,邻人见他们可怜,便开了那间院子的锁让其住进去,通过帮邻人干点农活挣些吃食。哪知道某天早上院子里又再次出现与当年老人惨死后一样的场景,自此就再无人敢靠近那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