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尉当时谈到这支队伍时语气中充满不屑，按理说，这样的一群羌人是该被林尉这样的人尊敬和佩服的，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千河共生的头领确实在黑域遭到劫难后向肖读盛提供过援助，但前提是他们要求肖读盛答应一个所谓的合理条件，就是千河共生的羌人要在帮肖读盛复仇后即刻统领黑域，而肖读盛会成为共生掌事的妹夫，与共生首领共同治理黑域。

    那时黑域已经垂垂危已，但肖读盛不能抛弃祖辈的坚持和仍在追随他的黑域羌人，他不能把黑域拱手让给其他人，所以权衡后肖读盛拒绝了那群同样心怀不轨道貌岸然的家伙。

    至于林尉为何将千河共生定义成道貌岸然的坏人，完全是因为那个团体里的羌人打着共生的旗号，却行苟且之事。

    因为实际上，共生团体为了拉拢千河其他普通羌人，甚至通过盗抢普通羌人的亡灵后，再装作救世主一样将亡灵发放归还给那些普通羌人，而不知情的羌人便真的归顺和追随在千河共生的身后。

    所以千河共生在一百年中越来越庞大。

    那么，如果当时肖读盛不能同意共生提出的条件，现在...他去了东方重新乞求？

    听肖读盛去了千河，林尉挣扎着要坐起身，我忙站起身将病床扶摇起来保持舒适的倾斜角度，并垫了靠枕在林尉身后，他微微的喘了一会儿。

    “宋青，帮帮我，我要去找舅舅。”他脸上露出哀求。

    我根本不知如何帮他，却无法拒绝，点点头。他伸出手示意我握着他的手，瞬间一种熟悉的抽离感从握着林尉的那只手开始，逐渐扩展到左臂及左边的躯体，我忍着极度的疲乏感觉努力不去甩开林尉的手。我已经猜到他想干什么，我也再次核实了我确实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帮助他。

    此刻，我来不及细想后果，也来不及顾及我会不会因此死掉。

    就在我快要因虚无的困惑晕过去时，一股大力啪的打在我们握到一起的手上，我和林尉不得不顺势分开。

    我看向身旁的肖黎声...

    “你是想要了她的命？”话是肖黎声对着林尉说的。

    “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帮到肖读盛？你就可以复仇？自不量力！还有你，你知道你可能因此死掉吗？你以为肖读盛护着你是为了什么？”肖黎声又转向我，眼神里有讥讽不屑还有愤怒，他一把将我推倒在身后的沙发上，我完全无法对抗他的力量。

    我胸口憋闷，轻微的头晕，稍稍缓和了一分钟，才抬头看林尉。他的泪水从眼眶流出，疯狂地掉落。

    “宋青，对不起，我太想报仇了...可是我太弱了...”林尉的悲伤感染着我，我起身走到床前拍拍他的肩膀。

    “没关系，只要能帮你，我愿意的。”我表示着自己的情谊。

    肖黎声在旁边冷哼一声“无知，你以为你是谁，肖读盛难道没告诉你？现在的你如同婴孩一般，自顾不暇，倒还想着帮助别人？”

    这是我认识肖黎声以来他说过的最长的几句话，只可惜是用来叫我明白我有多么无能。

    其实于我来说，肖读盛曾不止一次的救过我，若是我真能得以回报，自然无比欣慰。可若是因此给肖读盛或林尉创造了更多地麻烦，那是我绝不愿看到的。

    “我知道自己一无是处，对你们来说，我不过是个凡人，你们的能力远在我之上，我和你们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是我愿意做点有用的事。刚开始我只是想着应该报答肖读盛，但时间越久我越是了解肖读盛和林尉，就连汪吉阿姨，王炔叔叔他们都待我如亲人一般，现在他们不是伤就是死，我哪怕再贪生怕死，心中也无法承受。你们想复仇，我也想出点力…”所以刚才我不会拒绝林尉握紧我的手。

    “无知并且自以为是，肖读盛为什么不尝试着提高你的智力，那样就省着我浪费唇舌。”肖黎声打断我。

    “四哥，你不要责骂宋青，是我没用。舅舅叫我不可心急，我没有做到。宋青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却想通过伤害她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自私和自以为是的人是我啊...”林尉说着话，眼眶再次发红。

    我从没听他叫过肖黎声四哥，也从未在此之前见过他的眼泪…

    肖黎声在床边坐下来，举起右手中指轻轻地放在林尉的额头上，林尉没有阻止，慢慢的闭上眼睡去。他的脸色在肖黎声将我们分开之前红润了一点，我庆幸自己对他有所助益。

    我跟着肖黎声走出病房，到长廊的尽头，靠窗站定。他高我那么多，完全遮住本来要打在我身上的日光。

    窗外的蓝天白云张扬的活着，我等着肖黎声告诉我他讨厌或是嫌弃我什么，有什么所谓呢？

    “你上山时见过肖读盛？”他问。

    “嗯”

    “他说过什么？”

    “他只叫我照顾好林尉。”

    “有件事你应该知道。”他沉吟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青云原本是林尉母亲的宠物...”

    “青云？”如此耳熟的称呼，难道是青云大仙？

    “青云似狐非狐，喂养了近两百年，黑域惨遭横祸，全域留在世上的羌人少之又少，青云因为只不过是一只形似狐狸的宠物逃过一劫。你的某个祖辈在晚年收养了没有生活能力的青云，随着青云逐渐年长，肖衣也就是林尉的母亲，留在他身上的异能渐渐显现出来，他凭借异能经常将自己在夜晚杀死的猎物放在你祖辈院中。刚开始，人们以为是迷了路的野兽误将猎物丢弃在院中，随着猎物数量越来越多，人们才把眼光放在青云身上。通过跟踪他，确认每日清晨院子里堆放的动物尸体都是青云所为。邻居很羡慕，因为青云日日供给家中肉食，也能卖些皮毛给过路的商人。但即便如此，你的祖辈也深觉青云残忍。因为猎物的鲜血有时染红整个院子，场面惨烈至极，而且每到夜晚，院子周围都会传来其他动物的叫声，它们想声讨青云。”

    故事似乎很长…

    “有一天趁青云不备，你的祖辈和村里人一起将其捆了扔到山下。虽说对青云来讲不公，但到后来，因青云猎杀的已不只是野兽山禽，他甚至连邻村的猪羊也一并掳了来。邻村听闻过青云的，就一起找来要个说法。祖辈算是公正严明的人，出了这种事儿，当然也同意用此方法处置青云，可是他们不知道青云不会轻易死掉。扔下悬崖的第二天夜里，青云就哀嚎着找回家，并祈求你的祖辈不要弃养他。祖辈当然大惊，他没想到那狐子居然能张口言语。所以起先并不坦然，见青云苦苦哀求便要青云答应日后再不猎杀家畜，才同意继续留在自己院中。再后来青云在某一日中不知所踪，你的祖辈向大家说了青云能言善道的事儿，从此开始在阿祖庙祭拜青云，并称其为青云大仙。青云的确消失了一些年，直到你太姥爷救了井里的女子时，青云才又以弧形铜雕的形式生在你家，之后种种你已知晓。”肖黎声顿了顿，背过身看向窗外。因为是住院部十八层，天空里不远处路过的飞机巨大无比，很快又消失…

    之后的故事？是我妈讲给我的那个？还是从林尉嘴里得知那个？我竟丝毫没了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