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樾巷的火势越来越凶猛,一发不可收拾,是因为这些黑衣人从中作梗。
哪里的火势弱一些,他们便再放一把火。
裴长意将他们一一除去,这场火自然不足为惧。
裴钰带着黑骑护卫收拾着火场,看着地上倒下这么多黑衣杀手。
几人面面相觑,被裴大人支配的恐惧越来越深。
裴长意刚翻了一具尸体,拿走令牌,剩下尸体上的令牌都被裴钰攥在怀里。
太子的人。
就算太子不敢直接用禁宫杀手,他手下的人定然也不可小觑,可裴长意一剑一个,杀得利落。
绝。
裴钰攥着令牌的手心微微出汗,幸好他命好,是跟着裴长意的。
这些跟着太子殿下的杀手,在见到他们家世子爷手握利剑的时候,应当是绝望的。
如今他们横七竖八得躺在地上,脸上被浓烟熏黑,死后还瞪大了眼睛,无法瞑目。
裴钰敛了敛心神,仔细检查每一具尸体,将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令牌一一收起,确定没问题,才让黑骑护卫把尸体运走。
等他缓缓走出火场,发现裴长意和徐望月已经不见了。
青芜还站在火场门口等着他,脸上笑盈盈的。
“青芜你见鬼了,笑什么?”裴钰颇有一些嫌弃地看向青芜。
这里可是火场,眼下他们只收拾了黑衣人的尸体,还不知道这巷子里的百姓有没有事呢?
青芜一个人站在巷子口,傻乐些什么。
“你才见鬼了呢。”青芜清澈的眸子瞪得大大的,无语地看了裴钰一眼。
想指望他这榆木脑袋开窍,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要不是世子爷让我在这里等着你,我早就走了。”
她扮作裴长意的模样,沉声道:“裴钰,我先送二姑娘回去,此处交由你处理。”
“动一动你的脑子,好生处理。”
最后的这一句是青芜自己加的,谁让他说自己见鬼的。
裴钰唇角微微一抽,为何世子爷让他动一动脑子?
定是方才他做错了什么?难道是火场之中检查黑衣人的尸体,他漏了什么?
见裴钰抓耳挠腮地想着,青芜嘴角勾起,满意地离开。
往书院走的路上,青芜心里不断想着方才裴长意异常温柔的语气,徐望月紧张的神色。
她很机灵地没有走上前去,把时间留给二姑娘和世子爷。
她当时并没有留意到,徐望月和裴长意并不是往书院那个方向走的。
火场之外,徐望月看着裴长意手臂上的伤口,被刀划伤,伤口很长,但幸好不深。
她没有在追问伤口是怎么来的,伸手便在裴长意身上摸索着。
裴长意神色微变,脸上的焦灰都掩不住:“月儿,我们是不是先回书院去?”
听出他语气里的暧昧和戏弄,徐望月指尖一顿。
“你想什么呢?”
从脸颊红到耳根,徐望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止确实令人误解。
她停下手,清澈的眸子低垂着,不与裴长意对视。
她极力让自己语气平静,却还是微微发颤:“你自己把金疮药拿出来,我知道你随身会带。”
那日陆遮哥哥受伤,裴长意立刻便拿出金疮药,怎么自己受了伤,却不知道上药。
这刀伤对他而言或许只是小伤,可徐望月瞧着却是浑身难受。
裴长意从怀中拿出金创药,却没有递给徐望月:“真的无妨,这点小伤不需要处理。”
他方才逗她,是想她紧张自己。可当真见她焦急,他心一软,舍不得了。
看着徐望月眸里的紧张和隐隐的怒气,裴长意呼吸凝滞,眼皮子一颤:“月儿在关心我?”
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漆黑的眸子蕴着情动,声音已经哑得不行,用尽全力忍耐才没有让自己亲下去。
徐望月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纤细修长的手指在袖中攥紧。
“世子爷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冲进火场,更不会……”
徐望月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柔软的唇瓣堵住了呼吸。
她这么说话,他不爱听。
裴长意炙热的唇覆了上来,手不受控地抬起,紧紧将佳人搂进怀中。
手臂上的伤口被牵动,他却好像完全感受不到这痛楚。
他亲她时,隐忍克制,分明控制得很好,很温柔。可睁眼看向徐望月的眼睛,却是殷红一片,难以自控。
徐望月掌心渐渐收紧,几乎没有办法呼吸。
待她恢复清醒,用力推开了裴长意,蝶翼般的眼睫下情绪复杂。
虽说众人都忙着救火,没有人看他们,可万一被人瞧见了呢……
裴长意呼吸微重,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得很紧,手指轻轻掠过她柔软的唇瓣,抹去唇角晕开的嫣红口脂。
他知道徐望月担忧什么,伸手搂住她的腰身,一个飞身带她跃上屋顶。
他动作轻柔,让徐望月安稳地在屋顶上坐好,温柔开口:“放心吧,绝不会被人瞧见。”
徐望月听懂他言下之意,脸颊绯红,心中腹诽着,不管有没有人看到,他也不能就这样亲她。
裴长意垂在腿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刚搂过她,如今他掌心下,似乎还残留着那细软的触感。
徐望月稍稍挪了挪身子,若无其事地从他怀里拿出那瓶金疮药:“把衣服脱了。”
她强装镇定,语气清冽,努力保持着平静,在心中劝说着自己,她只是想帮他上药,并没有别的什么念头。
裴长意很听话,大大方方脱去了上衣,露出健硕的肌肉,让人血脉喷张。
徐望月匆忙挪开视线,看向他的手臂,伤口方才被牵动,又渗出丝丝鲜血。
她蹙眉,眼尾微微挑起,泛着盈盈水光。
还说不疼,这伤口怎么会不疼……
她打开白瓷瓶,用指腹挑起一些微凉的药膏,靠近他的伤口时,却又犹豫。
自己从来没有帮人上过药,会不会弄疼他?
徐望月有些气恼,前怕狼后怕虎,这实在不像她的性子。
看出她的犹豫,裴长意抓起她的手,在自己的伤口上,不轻不重地上着药。
“别怕,我不疼的。”
微凉的药膏触到伤口,裴长意身子一颤,克制着面上表情,没有露出丝毫情绪。
徐望月不知为何,心头漫上一丝难受。明明受伤的是他,他却在安慰自己。
她敛了敛心神,仔仔细细帮他上着药,下手极轻。
刚才还一直喊疼的裴长意,此刻怕徐望月心里难受,一声不吭。
待她把药都上完,裴长意一把扯下里衣一角,便要自己包扎。
他伤在左手,右手十分麻利扬起白布。
徐望月很自然伸手接过,缓缓眨了眨眼,不让眼底那抹雾气落下:“世子爷从前受伤,都是自己包扎的吗?”
他方才的手势太熟练,让徐望月不得不这样猜测。
裴长意不以为然地点头,对于兵家而言,受伤就像吃饭一般正常,为自己上药包扎,更是每个将士的必备技能。
徐望月帮他包扎的手微微一顿,心里像是有几只猫儿在抓,一下一下揉得心口酸疼。
他永远都那么厉害,算无遗漏,似乎这世间万物皆在他掌控之中。
可他到底还是血肉之躯,受了伤定是会疼的。
“世子爷日后,要小心一些。”徐望月薄唇轻启,声音极轻。
裴长意却是听得真切,心头一动,微微俯下身子。
他们二人距离太近,他几乎能闻到她发丝上传来的淡淡香气,只要他一低头,就能触到她。
小心翼翼地将伤口包扎好,徐望月一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
月色之下,裴长意眼底好像有漫漫星河,泛着点点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