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洛安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此时龙承业虽然已经出了幻境，但意识还被困在环境中，他的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绷，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

    “不行，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施洛安一脸不忿，身侧的长剑刚拔出来，又摁了回去，“有没有什么办法把他给弄醒？像他这样恩将仇报、背信弃义的家伙，就应该让他醒着被千刀万剐！”

    施洛安将目光看向了颜九卿和万韵等人。

    万韵和周元也表示赞同：“这次如果没有颜师姐，我们恐怕就要困死在阵法里了。”

    颜九卿低唤了一声：“鬼鬼。”

    一个身穿背带裤，扎着羊角小辫的小娃娃便从颜九卿的袖子里探出头来。

    “去看看他的意识在幻境里经历了些什么。”

    “好勒，主人。”

    鬼鬼闻言，便迈着小短腿来到了龙承业面前，一只手搭在他的额头上，将一道无形的细线探入了他的脑海。

    龙承业这一生的遗憾是什么呢？

    龙承业刚出生的时候，就被封为了太子。他的父亲是龙源国的皇帝，母亲是尊贵的皇后，如果故事按照这样下去，他会一路顺遂地成为皇帝。

    可是八岁那年，他的母后死了，他的父皇又是个花花肠子，转而就去宠幸了别的妃子，并生了一堆孩子。而他原本的太子身份，也就成了众矢之的，每一天都有无数的人在盯着他，想让他去死，然后取而代之。

    只有一个人，不会因为他的落魄而轻视他，那就是颜九卿。

    他和颜九卿说起来也算是青梅竹马，颜九卿生性善良单纯，也很爱他。

    如果他没有经历这一劫的话，她或许会是个合格的妻子，他会在她成年的时候娶她，然后和她携手一生。

    可是，颜九卿十岁那年却还未觉醒灵根，也就是说，她是个无法修炼的废物，这样的人是无法成为他的助力的。

    所以他转头将目光看向了苏柒柒，苏柒柒有天赋年轻美丽，最重要的是她有一个三品炼丹师的爷爷，他的能量能抵过龙源国除了施家以外的任何一大家族。

    他稍微施展了一下自己的“魅力”，很轻易就将苏柒柒骗到手了。再后来，就是苏柒柒心生嫉妒，设局将颜九卿骗到月光森林杀掉。

    其实这件事，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因为只要有她在，就无法给苏柒柒腾位置。

    颜九卿，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是个废物。

    在这个世界，弱者就没有生存的资格，就像曾经的他一样，所以他费劲心力要往上爬。

    再后来，他去找颜九卿退婚，却被反她休了，他承认那个时候他是很生气的，他是太子啊，怎么能被这样一个废物羞辱呢？

    可是后来，她真的变得好耀眼啊。

    她先是在十日之约上，一招战败苏柒柒，十四岁的凡阶六品，变异极品冰灵根，这都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自那之后，他就时不时想起她来，忍不住地去关注她，一看见她就想忍不住招惹她，明明他们应该是仇人的啊........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身边的人也开始变得多起来，先是那个神秘的白衣男人，接着又是施洛安、施予安........

    所以他平等地讨厌每一个靠近她的男人，可他确实又一个都打不过。

    其实在最后一刻毁灭阵法的时候，他也是犹豫过的，但是常年身为太子的本能告诉他，他不能留下任何一个不利于他的祸患，所以他最后还是动手了。

    或许只有她死了，他才能放下吧。

    细想他这一生，能够抛却他的身份地位名利而爱他的，除了他的母后，恐怕也就只有颜九卿了。

    龙承业想到这里时，睁开了眼睛，入目的第一眼就是他梦中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他的面上浮现出喜色，下意识唤了一声：“阿卿......”

    龙承业抬手想要去摸她的脸，却被她打开了。

    颜九卿冷漠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龙承业，你可看清楚了，你现在面前站的是谁。”

    颜九卿通过鬼鬼的神识传输，也看见了龙承业幻境中的所见。

    一般幻境能让人陷入的东西，都是一个人过往的无法放下遗憾和执念。

    但颜九卿看完之后，表示非常无语。

    她第一次见到渣得如此自洽的男人，一边为了权势抛弃了曾经深爱他的一个女孩子，还能一边为此感到愧疚和自责，搞得好像自己多深情一样。

    “阿卿，我知道错了，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龙承业此时还沉浸在幻境的遗憾之中，他下意识道。

    然而颜九卿却毫不留情地拆穿了：“龙承业，你这迟来的深情表演给谁看啊。”

    龙承业一怔。

    颜九卿忽然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更何况，曾经那个深爱过你的‘颜九卿’早就死了，被你间接杀死了。”

    “你！”龙承业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眼前的颜九卿冷冷地看着他，眸中只有冰冷的杀意，与从前温润的她截然相反。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她的身旁有施洛安，有万韵和周元。

    是了，曾经的‘颜九卿’掏心掏肺地爱他，可是他不爱她，他喜欢的是如今光芒耀眼的颜九卿，可是她不会爱他。

    人啊，总是这么的贱。

    “那你会杀了我吗？”龙承业闭上了眼睛。

    “不，我不会杀你。”

    龙承业睁开了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我这个人向来公平，喜欢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颜九卿祭出刚炼化的阵图，“既然之前你想将我们困死于死门之中，那么你就去死门里面，用下半生忏悔吧。”

    “还有，你不用对我感到歉疚，你该歉疚的人是她。”

    说着，颜九卿祭出了阵图。

    小小的阵图升至半空，滴溜溜一转，便放大到一人多宽，向着龙承业彻底盖下。

    他还来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吸入了其中。

    施洛安走过来问道：“阿卿，你刚才对他说了什么，他脸色那么难看。”

    颜九卿笑了笑：“秘密。”

    害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他真心的人，得知真相的他，又如何能不痛苦？

    “好可惜啊，没有亲手将他千刀万剐。”施洛安叹了口气。

    “死门之外连通的是一片虚无空间，如果运气好，他就会在黑暗虚空中漂浮，忏悔他这一生的罪孽直至死亡。如果运气不好遇上虚空乱流，被绞成肉沫，那么他的下场可不会比千刀万剐好到哪里去。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遇见虚空乱流，所以在死亡之前，他会一直活在恐惧之中。”

    颜九卿淡淡地解释道，顺便看了眼施洛安，后者被看得一阵脊背发寒。

    “有些时候，并不是用刀才能杀人。而杀人也不是最可怕的，诛心才是。”

    施洛安在心中默默打定主意，今后一定不能惹这个女人。

    虾仁猪心。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

    一处宫殿中央。

    一个满头白发的矮小老者，看着虚空中投影出来的画面，气得一阵跳脚。

    “啊啊啊，老子花了千年才炼制出来的八卦天元阵阵图，竟然就被这个臭丫头炼化了。而且还用来公报私仇对付人渣。老子的八卦天元图是这么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