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各执一词
作者:白马玉麒麟   一碗美人汤最新章节     
    这一番嫁祸弄得卫虎也有些哑然,最后甚至不知道从何开始辩白才好:“乡野村妇,信口雌黄,不足与语。”

    “大人既然觉得我说的是谎话,那么不如回答我两个问题吧,倘若这两个问题大人能从容解答,这件案子自然跟大人毫无关系。”

    李平阳笑了笑,伸出手指,“第一个问题,请诸位看宋主簿和高县丞的姿势:在场所有人,包括在下在内,均能看到一开始宋主簿应该是从背后撞上高县丞,两人便倒了下去。依照这个动作推断,如果诸位看到的真的是高县丞被杀害的瞬间,那么两人倒地的姿势是不是应该是高县丞背后中剑,两人都趴在地上?”

    这句话却忽然点醒了张峒道似的,他扭头看着两个人的姿势,嘴角没忍住还是露出一抹笑:“我就知道,不可能尽然是瞎说。”

    本来所有人都已经被带着走,但是眼下看着地上两人的姿势,却见居然是宋许在前面,仰面朝上,而高鹤则在他腿边面朝下倒着,最为关键的是,虽然高鹤是面朝下趴在地上,但是其伤口却在腹部,也就是他应该是正面被人刺中的。

    众人窸窸窣窣了起来,似乎不少人都察觉出了不对劲。

    “卫县令,众人皆见祭祀时候应该是高鹤在前持五谷,而宋主簿在背后持剑,但是最后为什么会是宋主簿在前面的位置,而高县丞在后面呢?最关键的是,高县丞为何会是腹部中剑?”

    卫县令神色有些压抑,随即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这我哪里知道?本官也是刚刚才到达乌江县不久,这些事情还需要慢慢去调查。”

    “说起来第二个问题确实和大人的行踪有关。县令大人派人快马来书说自己的马车陷入泥淖之中,故而迟到一段时间。这就奇了怪了,我刚刚去门口查了大人的马车,真没想到匆忙赶回来的大人还能有闲情雅致将车轮洗得干干净净,以至于一点污泥都看不出。”

    “胡说!”

    “胡说?那这马车如何如此干净,以至于陷入泥淖却没有半点淤泥?”

    卫虎转了转眼睛,随即坦然道:“许是下人已经清洗过了,这些事情他们都是自己会做,无需我麻烦这许多。”

    “下人洗过了?”李平阳笑着点点头,随即问道,“请问是哪一位洗的马车?”

    一个矮瘦驼背的中年男人从人堆里挤出来,穿着粗布短衣,点头哈腰的模样很是机灵市侩:“回贵人的话,是我洗的老爷的马车。”

    “你洗的?”李平阳托着下巴笑出声,随即上下仔仔细细端详一番那人狡猾的模样,“那我问你,你洗得吃力吗?”

    “哎呀,那么厚的淤泥,洗着怎么会不吃力讷?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他对答如流,仿佛真的洗过那车轴似的。

    “泥巴难洗,泥巴确实难洗——只有泥巴难洗吗?”李平阳笑嘻嘻地忽然快速问道,她问起话来语速会在骤然间加快,仿佛压着人回答似的。

    那仆役一愣,随即望向卫虎,脖子硬邦邦地挺起来:“那泥巴里面有些别的什么的脏污,谁会格外在意呢,就是把整个车洗一遍,什么只有泥巴的?”

    “因为马车陷入泥淖,所以你将马车洗了?没有别的?”

    “确实如此。”

    李平阳笑嘻嘻地晃了晃头:“那就奇了怪了,有一个东西从头到尾你都没有提到,我都已经说到这般地步,你们怎么还是想不起来呢?”

    “你们来的时候,只能从正门走,正巧今天县城第一户人家在做白事,今夜是停棺的第一夜。那地上满地的黄纸钱在夜风中忽而又飞起,纸铜钱一片片晃在空中,你们当真不知?”

    “……”那人脸色一变,似乎有些慌了。

    “这就奇了怪了,我是傍晚到这里的,那时候那家人还在漫天撒纸钱,怎么不过一个时辰,你们却提也不提这件事情?按照道理,你这车轮沾了泥巴,应当沾上不少人家的纸钱才是,我问了三遍,你们怎么一句没有说呢?”

    那仆役眼睛瞟了好一会,随即仿佛忽然得了主意一般笑了笑:“你说那个啊?谁还能记得那个事情啊?几片纸钱都糊在泥巴里面了,跟着一起清理掉不就好了,谁知道你说的是这种小事情啊?”

    他还在絮絮叨叨解释,一旁卫虎忽然回过神,几乎是打断了那仆役的话,指着李平阳骂起来:“你诈我们!”

    李平阳好一会不说话,周遭一时间死寂一片。

    “卫县令,你可算是反应过来了,今晚根本没有人家做白事,我只是策策你们到底有没有从县城门外进来,如果你们当真按照你们所说是晚上赶到的,那么大可以大大方方说今晚没见过什么做白事的人家。但是为什么您那位清理马车的仆役却没有这么说呢?”

    “他刚刚说自己清理泥巴的时候看到纸钱糊在泥巴里,但是这一路都没有做白事的人家,他是从哪里看到的纸钱?”

    “要不然,卫老爷你们今晚可赚了,这可是见鬼了啊。”

    “要不然,你们就说谎了。你们没有洗车,也不是在刚刚才赶到的,而是很早就已经到达了城中,只是等到此时才出现罢了。”

    这一番话听得在场诸人均是愣神发蒙,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不觉被说服的感觉。卫虎很是不自在,他自觉着了道,眼下颇有些气急:“……夫人说这些有什么意义?眼下我们讨论的乃是谋害县丞一案,本官今日的行踪有什么要紧的?”

    “要紧,要紧的很!一来,我们说看到的谋杀的那人影根本无法最终倒在地上形成这个状态,二来一直置身事外的您今晚很可能早就已经躲在高家。”

    李平阳伸手指了指卫虎,“我和那边的张大人不一样。我不是来证明宋许主簿是否是无辜的,我是来证明你是杀害县丞高鹤的凶手的——如果你真的问心无愧,那么首先解释一下刚刚我的两个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