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依稀记得昨晚来了个白胡子老先生,还给她扎针煎药。
不过她知道自己能活过来,八成是因为齐霁风送来的药,这个小舅舅还真是神通广大,是如何知晓她的百日糜昨晚发作的?
长了顺风耳千里眼?
很快饭菜端了上来,按老御医要求的,今日的菜色很清淡,唯一的荤菜就是一钵清炖小鸭,还清淡得能闻出鸭肉的淡腥气。
秋韵领着老御医来了,***和颜悦色地朝他招招手:“不必行礼了,快请坐。”
老御医受宠若惊,连忙行了个大礼,这才坐下。
“你在宫中多年,本宫竟头一回见你。这等人才被埋没一世,真是可惜。今日我会让太子升你为御医院令。”***温和地说道。
老御医腿一软,又从凳子上滑下来,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连声道:“微臣才疏学浅,万不敢担当如此重任,还望***收回成命。微臣能为***效力已是微臣的福气!”
“快扶起来,你能治得了百日糜这样的奇毒,可不是才疏学浅,那是有大才!你只是不太会说话,又不是不会治病。
“这天底下言讷而行敏的人不知有多少,可见到底是埋没了人才。”老太太坐在一边,笑着点头:“老身也要好好谢你,赠你宅院一间,黄金千两。”
才站起来的老御医腿一软,又跪了下去,“多谢老夫人。”
“快扶起来。”老太太抬了抬屁股,连声叫人把他扶起来。
老御医鼻头一酸,竟当场落下泪来。他确实是有本事的,可是全坏在这张嘴上,总是说不清话,惹得上面的人不喜,所以才会被发落去煎药,这一煎就是二十年,各种草药的味道已经腌进了他的骨肉里,闻一下便知道是何药,这药长在何处,又长了多少年。
“咦……”老御医突然吸了吸鼻子,惊讶地看着苏禾问道:“夫人昨晚还用了别的药?”
苏禾怔住了,她咬着一口鸡肉,惊讶地看向老御医。这又是如何知晓的?
老御医又吸了吸鼻子,看着苏禾说道:“夫人可否把药给臣看看?”
“她一个小丫头,你在她面前称什么臣,好好说话。”***站起来,一脸严肃地看着苏禾:“你昨晚还吃了什么药?”
“这个。”苏禾想了想,还是拿了那只小药瓶出来。
“琰儿给你留的?”***接过来闻了闻,转身递给了老御医。
老御医捧着药瓶闻了又闻,神情变了又变。
众人都紧张地看着他,生怕再出变故。
“没错,没错!”突然老御医激动地嚷了起来:“当时死去的刘贵人屋里就有这药,奇毒无比!”
毒药?!
一群人脸色大变,都看向了苏禾。
“你乱吃什么!”***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没栽到地上。
“可这药,正好能克制百日糜。”老御医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
***气得牙痒,恨不得马上撤回要升他官的话!难怪他会被打发去煎药,他的医术治不死人,他的话能急死人。
“你好好说话!”她看着老御医,一字一字地说道。
老御医抹了把汗,赶紧点头:“是。”
他顿了顿,又捧着药瓶开始闻,还用手指尖探进瓶子里,抹了点药放到嘴里尝。
“你不怕中毒啊?”秦隋之站在一边看了半天,见他要尝药,忍不住问道。
“怕啊,”老御医又尝了尝,继续道:“怕就不能当好大夫。”
众人齐齐地在心里啐他一口,为啥非要一句话分成两半来说。
“百日糜催发人的欲望,可是这种药却能让毁人七情六欲。”
“七情六欲还能毁掉?这不是天性使然?就连傻子也会伤心啊。”苏禾好奇地问道。
“麻痹神经。”老御医解释完,又朝苏禾说道:“夫人,我再给你把一下脉。”
苏禾挽起袖子就把手伸了过去。
秋韵见状,连忙拿了帕子想搭到苏禾腕上。
“不必了,就这样诊得更清楚。”苏禾摇摇头,她皮肤白,血管清晰可见,几道浅浅绿色卧于腕上,细看时竟有些透着莹绿色。
“瞧瞧,这药通过你的血脉游走于你的神经,最后汇集于你的腹中,与百日糜相互抵消。”
“那能好吗?”***激动地问道。
“不能,”老御医摇头,见众人变脸,飞快地说道:“但能一直抗衡。”
“那对身体可有影响?”老太太连忙问道。
“影响不大,”老御医捋捋须,说道:“只是永骁王得辛苦些了。”
一时间,院中无人再说话,静得落针可闻。
“夫人,这药瓶且先交给我,我去把药配出来。”老御医这时也想到了裴琰失踪的事,他抱拳行了个礼,严肃地说道:“若是有幸能制出解药,那便是大幸运。”
“去吧,多谢了。”***勉强挤了个笑出来,让人送老御医出去。
“啊,对了!”老御医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过身来。
几人被他惊得一个激灵,又看向了他。
“夫人这腹中,不止一个孩儿。”老御医说道。
“啊?”
“那……是几个?”
老御医走回来,想了想说道:“起码是两个,你们看看这脉膊,已是双胎了。”
“难怪肚子这么大,之前的大夫怎么都没看出来。”***心情好了些,赶紧过来看苏禾的手腕。
月份大了,脉相也渐渐清晰起来。
“可能是因为百日糜,所以脉相不显,而昨晚用了这瓶药,才让脉相恢复了正常。”老御医说道。
“琰儿,她肚子里可是有两个崽,你得为她们娘仨回来。”***双手合十,对着昌城的方向拜了又拜,呜呜地哭了起来。
老太太小心地瞄了一眼苏禾,拿了块糕点往嘴里塞。她得把嘴塞住,免得说出来,让旁人听见。
“母亲,你怎么也吃得下。”***扭头看到老太太在吃东西,顿时气了。
“我……不吃了……”老太太慌了,手一抖,糕点掉在了地上。
***瞪了她一会儿,又瞪苏禾,大颗的眼泪直往下砸。
苏禾走过去,轻轻地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小珍珠和小豹子快哄哄祖母。”
“什么破名字……”***的手颤抖着,轻轻覆在她的肚子上,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突然想到了裴家的那个预言,他们家的男人,都活不过四十岁。
可裴琰三十不到啊,怎么就不见了呢。
……
昌城城外。
裴琰和白简坐在茂密的大树上,拿着望远筒看着昌城的方向。叶朗已经按计划送进了李禹的陷阱,这时候李禹应该得手了。
“王爷,京中密信。”一名侍卫灵敏地攀上大树,把密信交给了裴琰。
裴琰接过来,上面是苏禾一笔一划写得认真的字:小珍珠,小豹子,小老虎,都好。
“什么意思?”白简伸着脑袋看了一眼,不解地问道。
裴琰看着上面的字,握着纸的长指慢慢捏紧,眼睛也睁大了,小声道:“还有小豹子和小老虎!”
“园子里养了豹子老虎?”白简越加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