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穆小瑛做完全套体检与精神检测,被医院送到了宣江塔。前天救下她的褚央恰好踩点上班,嘴里叼着糯米包油条,制服都还没来得及换。
“抱歉啊,你能先等会吗?”
褚央把豆浆杯塞进垃圾桶,戴着墨镜的穆小瑛忙不迭答应:“当然可以!”
收拾得人模狗样的褚央很快回到大厅,白色制服规整庄严,胸前佩戴着金色徽章,姓名牌上印有方正的汉字和俄语。
向导褚央。
原来他也是“向导”,是和自己一样的同类人。穆小瑛感到宽慰,对褚央的戒备少了些许。
“小瑛,先过来和我做登记。”褚央把穆小瑛带到安静的房间,让她摘下墨镜,“现在可以取下来了。”
女孩十分犹豫:“可我……”
“你担心别人看到你的眼睛吗?”褚央对她说,“这里是塔,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别害怕。”
穆小瑛捏着裙摆,脚尖晃动点地:“我之前也听说过哨兵与向导,但没想到觉醒会是这个样子的。”
如今的SS人群SpecialSafety人群,哨兵与向导的统称比例已接近10%,因此许多人在中学时代便会主动了解相关知识,以免自身突发觉醒。穆小瑛对向导的认知仅仅局限于“向导是哨兵的搭档”,更多的则一概不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褚央认真听她说,非但没有不耐烦,反而露出赞许的笑:“你很厉害,也比许多人都要勇敢。”
“所以我已经觉醒为治愈型向导了?”
穆小瑛摘下墨镜,露出晶亮的翡翠瞳,熠熠生辉。褚央暗叹年轻少女的生命力,给她倒了杯温水:“没错,治愈型向导是向导人群中的大多数,约占70%,擅长能力为愈疗救治。”
“我要上战场吗?”穆小瑛紧张地问,“我……”
“看来你对我们有很大的误会。”褚央拿出向导觉醒手册,一边翻给她看,一边讲解,“登记在册后,你可以选择继续过从前的生活,像朋友们那样学习,读研,出来参加工作。塔只会定期为你做身体检查,确保你的生命安全,不会强迫你服役。”
“如果你对SS工作很感兴趣,想要加入我们的话,可以报名参加集训营。”褚央一本正经地介绍,“通过相关培训和考核之后,你也能加入塔,成为我们的战友和同事。”
女孩好奇地问:“出外勤吗?”
“塔会根据你的兴趣和能力分配工作,比如负责对哨兵进行疏导的全职医生。”褚央指了指对面的静音舱,“当然,也可以像我这样执行作战任务,配合警察局和特种部队的同志们守卫宣江的安全。”
“听上去有些复杂。”
“是的。”褚央翻到手册后面,“我们的工作比较隐蔽,危险指数也很高。你可以登陆这个论坛看看,有很多网友在上面分享自己的经历,关于要不要加入塔……也许看了之后,你会有自己的答案。”
女孩摇头如拨浪鼓:“抱歉,我没兴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褚央露出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微笑:“我们充分尊重你的选择。既然这样,你登记完之后就可以回学校……哦对,我教你‘熄灯’的方法。”
“熄灯?”
穆小瑛向电灯开关望了眼,一头雾水:“现在要关灯吗?”
“不,是这个‘灯’。”
褚央凝视着她,原本正常的瞳孔顷刻燃烧成滚烫的金色,瞬间又变回棕黑。
穆小瑛惊讶地捂住嘴:“怎么做到的?”
“这是向导基本功。”褚央让她伸出手,“看到那只鸟了吗?从觉醒开始,它就一直跟着你。”
“看到了……”穆小瑛指着空中飞舞的鸟,“它是我的精神体?”
“没错,你的精神体是极乐鸟呢。”褚央释放出精神触丝,引导她收回极乐鸟,“对,就像这样接纳它的存在,通过你的眼,还有你的全部感知。”
褚央教会穆小瑛如何控制精神体与精神触丝,并告诫她:“一旦运用精神力,你的眼瞳就会变色,这是你无法掩饰的向导身份象征。所以,任何时刻都不要对别人展现你的能力,这有可能会给你带来伤害。”
穆小瑛全然沉浸在与精神体嬉戏的愉悦中,没有将褚央的话放在心上。她看着褚央,脸上洋溢着单纯的快乐:“谢谢,我会好好记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色丝线从褚央的指间消融,他为穆小瑛的登记册盖章签字,将她送到大厅门口:“注意安全。”
穆小瑛在宣江塔门口的雕像前自拍两张美照,迅速发朋友圈,并下单了向导觉醒大礼包。褚央为当代女大学生的行动力震惊:“小瑛,如果你没有开发精神力的打算,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你的向导身份。”
“嗯,我知道啦!”女孩挥手离开,“再见!”
褚央回到办公室,路过泡茶的王淼看他面色不佳,语气沉重:“又失败了?”
赵培涵刚嗦完粉:“看他那样子,像成功的吗?啧啧啧,又放走一个,我们行动一队已经三年没有新向导了……”
这几年觉醒的向导不少,可也许是生活太安逸顺遂,他们都不愿意加入塔服役,甘愿让精神力赋闲,过着平淡的生活。当然,塔不是要对这种行为提出批评指责,毕竟维护社会稳定与和平,才是塔的最终目的。塔会定期宣传觉醒分化知识,许多哨兵向导在家就能安稳度过觉醒期,甚至不需要到塔里登记,像穆小瑛这样反应强烈的也只是少数。
至于招不到人,后果也只是褚央继续被压榨,一人顶着三个人的活儿,拿着微薄的薪水当牛做马。
褚央对着屏幕叹气:“我刚刚收到资料,穆小瑛父亲是浙江省高官,母亲在杭州做生意,从小给她当公主宠,哪里能让孩子吃苦?放弃赘婿梦吧,你估计给人家提鞋都不配。我只是很可惜,她的精神力真的很不错,是个好苗子。”
被人身攻击的赵培涵很愤怒:“怎么能这么说你的好战友呢!”
哨兵身后出现了一只大棕熊,捶胸顿足。赵培涵与自己的精神体打了两套拳,发泄完毫无用处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写报告:“烦死了,我现在没有心思管向导。”
“怎么,你终于发现哨兵向导之间的巨大数量差从而回心转意改变性取向了?”泡完茶的王淼肩上蹲着一只虎皮鹦鹉,“和哨兵结婚也不丢人,真的,我已经在Soulmate上发布征婚贴了,诚招哨兵,搭伙过日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培涵无语凝噎:“褚央比你先脱单的可能性都大。”
女哨兵笑眯眯地锤了他一拳:“首先,我是异性恋;其次,人家褚央已经名花有主了,不用你操心。”
褚央不置可否,赵培涵转头对他说:“你和那个富二代在交往?”
“没有。”褚央对着电脑敲字,分神回答赵培涵的八卦问题,“我从来没答应过他。”
赵培涵阴阳怪气地说:“他可是每天雷打不动送玫瑰,我都快感动了。”
“那我把他介绍给你,你们俩喜结连理吧。”褚央还以颜色,“结婚了记得给红包,牵线费。”
王淼放声大笑,虎皮鹦鹉满屋乱飞。赵培涵在褚央面前吃瘪惯了,倒也不生气,把组员们召集在一起,分发材料:“别插科打诨哈,现在说正事。今天三点顶楼开会,都不准迟到。”
办公室惊起哀嚎,为愁云惨淡的周一更增添了几分悲壮。午饭过后,外面甚至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冲刷着玻璃幕墙。宣江塔通体灰白高耸,屹立在东湖的西南岸,像是雨幕里袅袅的一道烟。
褚央暗自吐槽宣江说变就变的鬼天气,找出制服外套披在肩上,掐点儿走进电梯。他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食指规律敲打着扶手。
“叮——”
到顶楼了,褚央走出电梯,找到会议室推门而入。出乎他的意料,会议室里挤满了人,宣江塔高层全部到齐,身着或白或黑的统一制服,神情肃穆地讨论着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里!”
赵培涵冲褚央挤眉弄眼,他立刻走到赵培涵身边,坐到靠门的位置。
褚央小声问:“今天有什么大事吗?”
赵培涵正要回答,领导开始发言了。宣江塔现任首席哨兵柯游迅速做完每周例会总结,将话筒交给首席向导袁莉。短发女人胸前佩戴着绿色徽章,碧瞳幽深。
“下面宣布一项重大工作安排。第三十七届亚太青年哨兵圆桌会议将于十一月在我国举办,经中央塔商议,我们宣江塔将作为大会的承办方。”袁莉稍作停顿,留给众人接受处理这个爆炸消息,“所以接下来三个月,辛苦同志们配合中央塔与国际哨兵组织联盟的工作。”
褚央已经可以预感到暗无天日的加班未来,深感绝望。
亚太青年哨兵圆桌会议是国际哨兵组织联盟ISA为环太平洋地区青年哨兵所专门设立的研习交流会,十个轮值主席国轮流举办,今年刚好轮到中国。可为什么……
“为什么中央塔要把会议放在宣江举办,而不是像往常那样在北京呢?”赵培涵小声问。
“我也不知道。”褚央耸肩,“柯游塞钱了吧。”
赵培涵大为震惊:“你这是危险发言啊!”
“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中央塔特别派遣了一支工作小组驻扎到我们宣江,有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伴随着金属与地毯摩擦的沉闷声,褚央缓缓转头望着门开的方向。窗外的雨更大了,铺天盖地的水雾打翻了天空的墨盘,万物都变得昏沉暗淡,压抑而笨重。
光线被云层收束,依稀透出聊胜于无的轮廓,就这样,一个极其高大的身影印入褚央眼帘。首先迈入视野的是一双沾水皮靴,被黑色长裤包裹的双腿修长有力,腰腹强健精壮,紧接着是宽阔有型的肩,最后是漆黑凌厉的眼瞳。
他的胸牌外框深红如血。
褚央与哨兵的目光发生了交接,转瞬即逝,却又被雨水的潮气搅得粘稠而缠绵。褚央觉得心底最深处的地方仿佛被针刺了下,暗戳戳地隐痛着,很不舒服,又很想多看几眼,于是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哨兵。
可哨兵察觉了他的存在,并精准捕捉到这样大胆的、近乎挑衅的问候。他扬起下巴对褚央眯了眯眼,紧抿的嘴唇像是刀刻的痕。
电光火石间,两人产生了第二次眼神接触。
好傲慢的哨兵。
褚央得出结论,移开视线。哨兵拎着保险箱,单手插兜,薄大衣卷起一阵风。他先后与柯游和袁莉敬礼,最后站到主席位,放下带有中央塔密封条的箱子。
“中央塔特级哨兵,ISA协会成员,前大连塔首席哨兵,前北京塔首席哨兵,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归国博士,厉卿。”
袁莉做完介绍,全场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