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开业大吉,恢复热闹的集市人声鼎沸,褚央当着厉卿的面杀掉了女儿与父母。这桩惊天命案被中央塔强行压了下来,宣江塔得知消息后十分震惊,赵培涵与王淼更是开车从老家赶回宣江。
褚央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他疯了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就连褚央的哨兵也不知道。工作人员包围老式居民区后几分钟,厉卿押着褚央缓步下楼,昂贵大衣布满干涸的血。褚央两眼空洞,金属手铐发出“哗哗”的声响。
“厉首席。”赵培涵咽了口唾沫,“褚央他……怎么回事?”
厉卿将褚央拽进车里,迅速拉好车门,隔绝了外界围观。失去亲生骨肉的哨兵莫名有些憔悴,从衣兜里掏出玫瑰烟。
“我只是出差一天,回家就看见他把刀子插在女儿身上。”厉卿低头点火,“然后他杀掉了父母,动作太快,我没来得及阻止。”
“怎么会这样?”闻讯迟来的王淼气喘吁吁,“褚央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天大的误会他也不该动手杀人。”
粉色烟雾融入飘雪,像极了稀释后的某种液体。厉卿与宣江塔高层耳语片刻,指着车点头:“带他去机场。”
褚央降下车窗,溃烂的手指拼命扒拉窗缝,对厉卿吼:“君君,我要君君,让我去见君君!”
“她死了。”厉卿站在窗外,“你现在还冷静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褚央瞪着他指间的香烟,用悲愤而孤绝的语气说:“你不是他……把厉卿还给我,把君君还给我。”
赵培涵与王淼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狐疑。
哨兵冷笑道:“褚央。”
褚央扯下沾血的婚戒,丢进肮脏如臭泥的雪地里,恶狠狠地看着厉卿。厉卿推开他的手,让车内的人管好褚央,强行关上车窗。
“赵队长,我就不陪你闲聊了,告辞。”
“慢走。”
众多车辆鱼贯而出,辙印混乱,正如这荒唐的雪。赵培涵捡起褚央丢掉的戒指,低声说:“好奇怪。”
“哪里奇怪?”王淼看见担架上的褚君尸体,脱帽行了个哨兵礼。
“如果厉卿在场,怎么会阻止不了褚央杀人呢?”赵培涵打了个寒颤,“他可是黑暗哨兵啊。”
向导褚央因涉嫌故意杀人被捕,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由于案件极其特殊,中央塔连夜将他提回北京,厉卿作为涉案人员,除了配合警方调查,其余时间禁足避嫌,不允许离开塔半步。
两天内,褚央接受了高强度的审讯,精神状态岌岌可危。种种问题向他狂轰滥炸,他时而沉默,时而拒绝回答,常常讲着逻辑不通、前后矛盾的废话。IGA对此提出抗议,要求中央塔保护向导权益,得到酌情批准。经检查,褚央患上了分离转化性障碍,认为自己活在“幻境”里,周遭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假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褚央,你生病了,知道吗?”医生隔着玻璃对他说,“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活在幻境里?”
“我生不了宝宝。”褚央咬指甲,这是他第一百三十九次说出这句话,“肚子上有疤。”
医生拿起报告:“侧腹处的疤痕是你在分娩期间意外留下的,我们做过伤痕鉴定,你不能撒谎。”
“我没有撒谎。”褚央将手背咬得血肉模糊,“你也是假的,你们都在骗我。”
医生无可奈何地结束了谈话,IGA有心帮褚央,可褚央完全不配合,固执地敌视所有人。关押的日子里,他总是缩在房间角落,抚摸无名指戴婚戒的位置,然后抱膝沉睡。
历溪云,徐图,千雾,赵培涵,王淼……不断有人来看褚央,劝他开口,问他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女儿?”
“厉卿是你的共犯吗?”
“为什么说杨菲菲和楚逸不是你的父母?”
“你有什么苦衷?”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褚央将自己封闭起来了,他的心被关上锁,破损告废,锈迹蔓延进肌骨里,加速了腐烂的进程。他变得很瘦,很白,像雪一样轻盈,病态地消融,失去昔日的活力与神采。
“天呐,他居然是厉首席的联结向导吗?”值班的小哨兵与同伴闲聊,“居然能对女儿下手,真是禽兽不如!”
“你知道吗,宣江发生了一起命案。”消息仿佛香槟杯中的酒,被名利场摇晃散播,“有人用刀捅死了全家。”
“你们听说了吗?上学期给我们带课的褚老师……”校园里多出三两传闻,“是杀人犯。”
褚央清醒地知道这一切,有时他觉得世界疯了,有时他觉得自己疯了。难道他真的神经错乱,走上不可挽回之路吗?他无数次想过放弃,背上千古骂名,被法律与道德审判制裁,抚平内心的煎熬。
但他忍住了,他知道自己没有错,错的是世界。他站在正确的流向里,冷眼旁观倒退的时间,誓死不屈。手指在墙壁上穿行,穿过崎岖不平的凹痕,走向没有光的阴影。
“这是……”褚央终于认了出来,“厉卿以前被关的地方啊。”
空旷的房间灰尘浮动,他看见会游泳的鸟,会展翅的鱼。是幻觉吗?是真象吗?是梦境吗?是现实吗?
“君君……”褚央用头撞地板,“妈咪好想你……可是妈咪答应过你……”
又是寒冷漫长的夜,明天就是一审开庭的日子,检方将对他提起诉讼。褚央倒地蜷缩,永恒的质疑对他一言不发。
“咔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开了。
厉卿逆光走进房间,悄无声息地关上门。曾经他们也这样对视过,但那时的褚央在外头,厉卿在里头。
“小猫。”哨兵扣扣玻璃,“我带你走。”
“去哪里?”褚央虚着眼睛看厉卿,他的视力已经开始退化:“你怎么进来的?”
对黑暗哨兵而言,这样的问题算是侮辱。厉卿拿出一把钥匙,插进关押褚央的那道锁。
“第三次了。”
他停下动作。
“第一次,我意识到这是幻境的时候,想要把君君扼杀在肚子里。”褚央的话语微不可闻,“但那时我心软了,拿刀刺进了别的地方。”
“于是她出生,有着和厉卿一样的眉眼,叫我怎么下得了手?我不停告诉自己这是梦,可我想看她长大成人,我想陪她走完一生。”
厉卿安静地俯视褚央:“那你为什么又杀了她第二次?”
“因为太美好了。”褚央举起瘦骨嶙峋的手,“婚戒,孩子,父母……这些都太美好了,美好得让我挑不出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你是唯一的意外。”
哨兵挑眉:“我不是他吗?”
“你不是厉卿。”褚央虚弱而笃定地说,“你是我臆想的厉卿。”
一展完美无瑕的标本,一具精壮强健的肉体,一道双能说会道的厉嘴,一个圆满的、令人沉缅其中的温柔爱人。
“他没有你这么好,有很多小脾气和坏毛病,暴力,自我,有时独断专行得叫我生气,有时又油嘴滑舌讨我开心。可世间哪有完美的人呢?我也很糟糕,总是撒谎欺骗,逃避推卸。都说爱让人自卑,和他在一起,我从来没这样想过。”
“他拥有全部罪孽,而我的使命是带领他离开天堂,永入炼狱。”褚央抿唇笑,“他答应过我要做鬼,我们不当好人了。”
钟摆摇晃,生命的丈量渺小如尘埃。
褚央跪坐在栏杆前,明明仰望着厉卿,却好似看透了他的皮,直视另一个灵魂:“我要是跟你走,是不是再也不会醒来?”
“我带你去美国。”厉卿避而不答,“没有人会找到我们,你要相信我。”
“君君呢?”
厉卿话峰陡转,试图击垮褚央的心理防线:“你要看君君吗?我带来了她的骨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褚央喉结滚动:“……她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所以?”
“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和她分开,我,褚君,还有厉卿。”褚央抓着栏杆支起上身,摇摇晃晃地与厉卿对视,“生生世世都不会分开了。”
说罢,褚央腾出一只颤抖的手,燃烧生命释放绚丽的精神触丝,凝聚成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面对厉卿,目光坚定,泪流满面。
“你可以继续保持沉默,但我只给你三十秒钟的时间,如果我非正常死亡,你想成为黑暗向导的宏图伟业就此功亏一篑——”
“左潇,我要和你说话。”
厉卿哂笑,他很少露出如此难看的表情,仿佛被夺舍。须臾过后,他的面容发生变化,眼里亮起深蓝的火。
左潇如同幽魂穿过栏杆,遮住半张脸,对褚央微笑:“我只有一个问题,你被抓那天我短暂地附身在他身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你抽烟。”褚央放下手中的刀,“他答应过我戒了。”
【最后致敬一下大刘,应该都看得出来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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