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女身着素净的蓝衫,虽不及姜滢滢的娇媚,却自有一种清冷脱俗的气质。
瘦削的脸庞,微微突出的颧骨,以及那双嵌在狭长脸庞上的杏眼,非但没有赋予她生气,反而显得格外空洞,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
梁王急于与金氏联姻,既有摆脱裴、郑两家牵绊的考量,也深知金家小姐因无法得到顾凛君而心生嫉恨,这正符合他心中的盘算。
更为关键的是,金家在朝中行事低调,娶其女不会引起过多非议。
然而,梁王千算万算,却未曾预料到,这位看似冷漠的金家小姐,实则也有着一颗不甘平凡的心。
金氏虽久居深闺,见识有限,但心胸并不宽广。
她误以为成为梁王妃,作为顾凛君和苏婉毓的长辈,便能轻易摆布二人。
侍女低首答道:“回禀王妃,昨日裴氏携女前往瞿公主府,未及一个时辰便被长公主驱逐出门。归家后,与裴老爷发生激烈争执,不幸导致重伤。”
金氏闻言,不悦地搁下书籍:“身为裴家主母,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欲使摄政王纳妾,单凭恳求长公主怎会有效?必须在外散播些对她不利的言论,毁其名誉,长公主方会有所行动。”
金氏皱眉叹气,显然对此颇有微词,“看样子,我需要另寻他法了。”
侍女见状,轻抬眉眼,温言相劝:“王妃,平乐长公主毕竟是陛下的亲姐,何必与她交恶?若能与其交好,对我们未来的前程大有裨益。”
金氏却未被说服:“陛下之姐又如何?我同样是陛下的婶娘,她即便得宠,也只是个女人。至于顾凛君,名义上虽是长公主之子,实则是妾室所出。现今陛下无子,一旦顾凛君早逝,朝中何人能承继大统?”
“自然是我家王爷。”
侍女抿紧了唇,不再多言,金氏的话中暗含着对权势的勃勃野心,让人不敢轻觑。
“王爷若要登基,首要任务便是除掉顾凛君。他与苏婉毓联手,坚不可摧,唯有离间他们,才能令他们无心朝政,为王爷的计划铺平道路。”
金氏语气坚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侍女闻言,抿紧了嘴唇,再未多言,显然已被这番话语震慑。
金氏心绪烦乱,扫了一眼侍女:“若袁氏果真无用,换其他人即可。”
侍女沉默,未发一语。
金氏目光一转,狡黠之色闪过,仔细打量着侍女:“你妹妹在轩帝身边供职?”
侍女回道:“谈不上贴身伺候,不过是负责皇帝花园的花木修剪。”
金氏眼前一亮:“如此甚好,寻机让你妹妹设法接近摄政王。”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算计,一场新的布局似乎已在她心中悄然展开。
“别看摄政王平日里一副不近女色的清高模样,这世上有哪个男子能够完全不为美女所动?你妹子的相貌,在这京城中也是数一数二,或许,她的花容月貌真能触动那位摄政王的心弦。”
早年间,金氏和姜滢滢都曾对那个高高在上的顾凛君心生仰慕,渴望得到他的一丝青睐,然而,结局无一例外,她们不仅没有得到丝毫温柔,反而遭遇冷遇,甚至被无情地驱逐出他的世界。
金氏心中始终有一抹不甘,她固执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容貌不足以打动他,于是这些年来,她尝试了无数秘方和珍贵化妆品,只求能让自己的姿色增添几分,可惜成效始终微乎其微。
女侍在一旁显得有些迟疑,声音细若蚊蚋:“王妃,这么做恐怕不太妥当吧……”
金氏闻言,眼神蓦然凌厉起来,眸中仿佛有怒火在燃烧:“怎么?你难道不愿意帮你妹子一把?”
女侍被她那严厉的眼神吓得身子一颤,连忙跪下,额头触地,声音颤抖着说:“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传达王妃的意思。”
看着女侍惶恐的模样,金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辣:“去吧,机灵些,别让你妹子不小心惹怒了平乐公主,要是能悄无声息地怀上龙种,那才算是真正的一步登天。”
“想当年,姜氏不就是靠着这样的手段,才得以踏入郑侯府的大门吗?”
女侍瘦弱的肩膀瑟缩了一下,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是的,王妃。”
金氏转身,再次投入到桌上的书籍中,眉头紧蹙,心中藏着难以言喻的期盼与怨念。
多年来,她对摄政王顾凛君的倾慕之情有增无减,然而,当她鼓足勇气向他表白时,换来的却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冷漠至极的无视。
她原以为他是不为美色所动的圣人,却未料到,这个她视为至高无上、不可侵犯的男人,转头就要迎娶那个名声狼藉的奸臣之女。
嫉妒与不甘在她心中交织成一张密网,她发誓,要让这对被众人羡慕的璧人不得安宁。
金氏表面平静地阅读着手中的书卷,指尖轻轻划过每一页纸张,实际上,她一个字也没有读进去,脑海里反复上演的是那两人反目成仇的画面,那畅快淋漓的感觉让她嘴角不禁泛起了冷笑。
然而,她未曾想到,自己这点小九九早已落入了另一位智谋深沉的女子——苏婉毓的眼中。
人们常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正当金氏自鸣得意之时,那个离开的女侍嫣儿已经泪流满面地出现在了梁王顾凛君的府邸前。
嫣儿,原名无考,因天生丽质,被金家收养为陪嫁丫鬟,但这份美丽也给她带来了不幸,她的脸上至今仍留有幼时金氏亲自烙下的痕迹,以此来“保护”她的贞洁。
前夜,苏婉毓的贴身侍女司棋趁着夜色将她悄悄带到了主子面前。
一番审讯下,仅仅一鞭落下,就让嫣儿将所有秘密和盘托出,以为此生就此终结。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苏婉毓非但没有处决她,还使用奇术治愈了她脸上的疤痕。
虽然旧痕无法一日之间彻底消逝,但裴太妃提供了巧妙的掩饰之法,用一种特制的人造皮肤贴膜覆盖在疤痕之上,再加上一层细腻的粉底,除非细看,否则根本无法察觉异样。
望着镜中完好如初的脸庞,嫣儿心中五味杂陈,激动之下,她向着苏婉毓重重地叩首,“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话语间,她的眼眶湿润,声音带着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