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就设在刑部正堂。

    天启帝和太子来了之后，是坐在后堂，隔着屏风听审案的。

    云初微和云峥都将假面拿掉，在屏风后陪着天启帝。

    案子审得很顺利。

    岳鹤本来信心满满。

    但当谢暄拿出了已经被他“毁掉”的那一部分证据时，他整个人都惊住了。

    那表情就仿佛天都塌下来了。

    云初微嘴角勾起，忍不住笑了起来。

    岳鹤本来以为自己能将证据毁掉，其实，他不过是帮谢暄找到关键证据罢了。

    很快，岳敬生的罪名就定下来了。

    挪用军费，更换粮草，中饱私囊不是一个小罪名。

    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秋后处斩是免不了的。

    谢晟脸色白了几分。

    他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上一世，岳敬生明明一直活着，并未被斩首。

    他后来杀云初微用的刀，还是岳敬生替他准备的。

    为何这一世都变了？

    难道就是因为他拒婚，所有的事情就都发生了改变？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替岳敬生求情的时候，岳鹤已经跪行进来了。

    “陛下！犬子无知，一时行差踏错，求陛下网开一面，饶犬子一命！”

    岳鹤说完，脑袋用力地磕在地上，不过片刻，额头上就流出血来了。

    天启帝冷着脸看着岳鹤，并未说话。

    有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想管。

    他知道岳敬生根本就没有什么本事，但是皇后和东宫非要将他安排在重要的职位上。

    他也知道，岳敬生做过不少目无王法的事，更知道皇后和岳家给他遮掩了很多罪过。

    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岳敬生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去动军费和粮草。

    最近两次对蛮族作战的失败，很难说有没有他的责任！

    岳鹤见天启帝不说话，知道他不愿意轻易放过岳敬生。

    他想了想，开口道：“陛下，臣教子无方！臣有罪！请陛下给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天启帝这才开口：“你要如何戴罪立功？这两年来，我大楚对异族作战，败者众，胜者少。难道你能将局面逆转？”

    岳鹤大汗淋漓，他哪有这样的本事？

    他仔细思索片刻，开口道：“罪臣无能，在对异族作战这方面，恐怕不能帮陛下分忧。罪臣听说，陛下之前在宫中见到一个戴着阎罗面具的人，却始终没能找到人。罪臣愿意立下军令状，将此人找出来！若是找不出此人，罪臣甘愿受罚！”

    云初微听了这话，眼睛微微眯起。

    这件事，她也知道。

    霍清珏跟她说过，因为天启帝亲眼见到了戴着阎罗面具的男人，但禁军和绣衣卫没有将人抓到，天启帝为此大发雷霆，禁军和绣衣卫被罚了一大片。

    天启帝还传下口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这个人。

    云初微知道天启帝为何反应如此大。

    那个人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宫中，那是对天启帝的巨大威胁。

    那不是刺客，而是悬在天启帝头顶的一柄剑。那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不得不说，岳鹤还是很聪明，知道天启帝最畏惧的是什么。

    若是他能将这个人找出来，或许真的能保岳敬生一命。

    云初微也想知道那个戴着阎罗面具的人是谁，但她又不想那人被找出来。

    那人上一世杀了谢晟，在某种意义上，算是替她报仇雪恨了。

    她不希望他落网。

    而且，她不希望岳敬生继续活着。岳敬生多活了这么久，也该给那三个姑娘偿命了！

    她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谢晟抢先了。

    “父皇，那人出入宫廷如入无人之境，太过危险。您就让岳大人试一试吧，或许岳大人当真能将人找出来呢？什么都不如您的安全重要啊！”谢晟表面温和，眼底却藏着恨意。

    他上一世就是死在那个阎罗面具的手里！

    这一世，他必定要将那个人找出来，先下手为强。

    而且，那个人手中似乎还有一支鬼面军队，若能收为己用，他便什么都不怕了！

    天启帝听了谢暄的话，看着岳鹤开口道：“岳鹤，你没有上过战场，可能不太明白军令状的含义。你可知道，立下军令状，却做不到，是什么后果？”

    岳鹤原本并不想赌上自己的性命，可听了天启帝这话，他就知道，不赌上他的性命，天启帝根本不会给他机会！

    他犹豫片刻，咬牙道：“若是做不到，臣愿意以死谢罪！”

    那是他唯一的儿子！

    有皇后在，他甚至连个妾室都没有。

    虽然有收用的通房，但也不敢让那些通房怀上孩子。

    因此，这是他唯一的血脉。他必须赌一赌！

    天启帝看着岳鹤，面容平和了几分，他道：“很好！孙家胜，去拿笔墨来，让岳大人写军令状！”

    孙家胜立即去准备纸笔。

    很快，岳鹤就立下了军令状。

    天启帝看着军令状，十分满意。

    那个阎罗面具出现后，他虽然罚了不少人，但没有杀过任何一人。

    一方面，近年来，天灾人祸不断，对外族的战争屡屡失败，那些修史的，已经在私底下说三道四了，他不想给他们添一桩弑杀暴虐的证据。

    另一方面，他身边就那些人，若杀了他们，更是给那些杀手机会。

    但是，他觉得，人的潜能还是需要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才能激发出来。

    若是不涉及他们的生死，他们或许永远找不出这个人来。

    但这个人必须找出来，不然他寝食难安。

    他本来还想着，该让谁当这个面临死亡的人呢。没想到岳鹤却冲出来了。

    这个岳鹤倒是做了一件合他意的事情。

    希望岳鹤真的能做到吧，不然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希望岳大人不要让朕失望！”天启帝道。

    岳鹤连忙跟天启帝保证：“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望！那犬子……”

    天启帝想着，站了起来，冷声道：“岳敬生之事，等岳大人将人找出来再谈。岳敬生的时间不多，岳大人的时间也不多！岳大人行动吧！”

    天启帝说完，提步往外走。

    众人只能行礼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