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本公子若见不到嫁妆,便要你们的命!”
说罢,转身离开,程柳又哭又笑,看着东芝王的来信,尽是威胁之意。
那温氏哪里还有什么嫁妆可言?早些年温离嫁入府中的时候,城阳侯为了官位多次走动,花的可都是温离的银子,再者,温离死后,城阳侯府名下的那些田庄铺子经营不善,也多是那温离的嫁妆填补的亏空,还有她的弟弟娶妻用的聘礼银钱,哪样不是从温离的嫁妆中支出的?
便是现在城阳侯府入不敷出,温氏的银子多半补贴了家用。现在的城阳侯府说是一具空壳也不为过,现在就是将她杀了也吐不出这么多的银子。
“呜呜——老爷!这可怎么办啊——”程柳扶住城阳侯摇摇欲坠的身子,待城阳侯看清了东芝王的来信,居然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城郊无人特别关注的宅院里,后门处辘辘驶来一辆马车,待停下之后,车上那人方带着帏帽出来。
“你家公子可在?”
寥卉点头,左右看看四下无人,才将人带进去。“公子说了,他不久之后就要离开京都,想着多日来叨扰何姑娘,这才想着给姑娘告个别。”
何慧点头,摘下了帏帽,“卫公子也有恩于我,大家都是朋友,还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
话音未落,面前的厢房门便从里面被拉开,卫徵一双眸子格外的清凉惹眼,瞧着许是心情不错的样子,连嘴角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许久未见...何姑娘可还安好?”
何慧歪头,有些不解道,“前些日子,不是刚从宫里见过了?”
“嗯,确实,看来何姑娘离了在下倒是不怎么安好呢?”卫徵冲她一笑,像个狡猾的狐狸一般刚刚展露了獠牙便猛地收回,镇静的模样好似根本没有这一回事一般。
说是也不成,说不是也不成。
何慧撇开眼,索性不在看他了。
越过他朝里面走去,道,“听说你要走?难不成是回东芝?”
“姑娘何以为我会回东芝?”
何慧抬眼,面上大为不解,“是你在宫里头主动请求断绝与城阳侯之间的父子关系,现在在京都你一无亲人,二也没有可以依傍之人,不去找你舅舅又要去哪里呢?”
卫徵垂头,末了又点点头,似是格外的赞同何慧的观点,确实如此,一个和父族没了关系的人,似是理所应当的会寻求母族打的庇护。
她说的确实不错,只可惜,他的身世复杂。回到东芝当然可以混吃等死,一辈子都锦衣玉食的过,只是他心中仍有未了结的事,只要城阳侯和那毒妇一日不死,一日不为母亲报仇,他就一日良心不安,恐再难回到东芝。
“罢了罢了,”卫徵举着茶杯细细的端详,半晌又道,“广阔天地,本公子自然是要好好闯荡一番的。”
少年负手而立,手中的玉骨扇折射出温润的光芒,盈盈润透少年的心境一般。
卫徵走了。
城阳侯狠狠松了一口气,扬手把东芝王的那封能称之为恐吓信的请帖给扔了出去,仰坐在雕花木椅上,口干舌燥的喝了一盏茶。
“小兔崽子,真以为搬出东芝王来我就怕了他了?!也不看看本侯的手中捏着谁的秘密!”
程氏贴心的蓄满茶水,“侯爷说的是...”
城阳侯眼神一眯,将那茶盏重重搁了回去,双眸狠狠盯着程氏,直叫她觉得后背汗毛直立。
“老...老爷?”
“本侯倒是忘了问你,在太后寿宴上,卫徵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他的母亲自怀他的时候便体内带毒?所以他生下来身子便孱弱许多,你老实跟本侯说,毒是不是你下的。”
程氏赶忙跪了下来,“老爷冤枉呐老爷!那温夫人...”压低了声音,恐是被外头的人听到一般,“不是来王府之前就...那毒,定然是从东芝带过来的!”
也是,谁会和一个坏了身孕的妇人过不去呢?除非就是那孩子的生父。
——
寥卉将水囊递过去,道,“公子喝口水吧,天气干冷,去北地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卫徵抬手接过,仰头喝了一通,这水囊里头的水早就凉透了,一灌下去,连心窝都泛着冷气,“咳咳咳——”
“公子,您的身子实在不适合...”
卫徵摆摆手,“适不适合的,本公子说了算!”抬手将水囊袋子扔给她,卫徵起身看了看周边的环境,一如低矮的群山之间,唯有一条路径可以通过。越是往北的地方,山路越多,行程越是颠簸。卫徵低头算了算,这副身子该是能撑到的。
寥卉皱眉,公子的这副身子体内本就有余毒未清,该是好生修养的,谁道他自己不停劝阻,非要在这冷冽的冬日撑着一副身子去往北地。
就连何姑娘都劝不住。
轻轻叹了一口气,寥卉身上还有东芝王的命令,是万万不能叫卫徵出事的,便开口道,“公子就算不爱惜自个的身子,也得明白王爷定是不忍心看见公子这么糟蹋自个的身子。”
卫徵没说话。
“公子要去北地,属下不拦着,但是冬日霜寒甚重,为着公子的身子着想,之后的行程便由属下来安排,公子也不必这么着急在大雪天的赶路。”
卫徵瞪大了眼睛,刚要反驳,就瞧见寥卉拱手,“若是公子想要一意孤行,那属下也只能将公子绑回东芝了。”
卫徵:...
算你狠。
一行人都由寥卉来做安排,卫徵身上带毒,跟来的人又都是寥卉的人,他还真没胜算能打赢这么多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算是体会到了。
卫徵认栽了。
紧赶慢赶终于找到一处不算豪华的客栈,寥卉同店家商量好了细节,转身一看,卫徵身上披着氅衣,正对着一个破了窗纸的窗户出神。
“公子,天气严寒,公子还是先进去吧。”
跟着上了二楼,不算宽敞的房间因为两盆炭火也变得有些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