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芝王点头,“也算是吧。”霍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听说城阳侯死了?”
这话虽是问好,可是语气却没有多大的疑问,毕竟城阳侯夫妇身死的事,在京都一度穿的沸沸扬扬的。
“不错,卫徵虽然手刃了城阳侯,不过城阳侯夫妇害死温夫人在先,本王也只是叫卫徵在刑狱之中走个过场而已。”
“劳烦王爷为他考虑了。”东芝王拱手,算是谢过。人过半百,什么事情都已经看清了。可是年少不可得之物还是困了他大半生。“也罢,等这件事情水落石出,本王自会带着他离开这等是非之地。”
宁容璋没说话,这事,还得卫徵自个儿来拿主意。
两三句话之后,东芝王便离开了皇宫。
阿三悄无声息的出来,道,“主子,要不要属下派人跟着?”
毕竟此时大历朝还未有君王,一个藩地的藩王贸然进京,只怕会有些不妥。
谁料宁容璋摇摇头,“随他去吧。”
这京都自有他牵挂的人。
城郊一处偏远的山头,春日里景色甚好,站在山头上,能俯首看见大半个京都的繁华,而那些熙熙攘攘的声音却都听不见,耳边只有清风徐徐和鸟兽虫草的声音。
东芝王弯了弯唇,笑道,“他还真是给他母亲挑了一处好地方。”
身后有个坟茔,上头的土像是新翻的,周围也没有杂草,显然是一处新坟。
上头的碑上刻着字——阿徵生母温夫人之墓。
自杀了城阳侯之后,卫徵闯了历代城阳侯的族地,不顾那些族老们的反对,硬是将温夫人的坟墓从里头迁了出来,选了好久才落定在这一处山清水秀之地。
几个侍人都在几丈开外,并未上前。
东芝王抚了抚墓碑,自顾自道,“阿离,你可怪我这么久都不曾来看你?”
回应他的是徐徐清风。
东芝王接着道,“当初母亲执意将你嫁入京都,你也不肯来求我...可是,那时你已怀有身孕,又何苦不肯告知于我。你在京都随便嫁了人,而那人却觊觎你的嫁妆,为了钱财害死你,这都是我的错...才让你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让我们的儿子也在京都无亲友照拂。”
“你放心吧,卫徵是我们的孩子,将来,他也会继承我的爵位...阿离,我那时年轻气盛,是我对不住你,待一切事了,我便去寻你,亲自向你道歉。”
蝴蝶翻飞,落在他的袍角。
在他想要伸手触摸的时候,哪蝴蝶又受惊似的飞离了。
东芝王在山头上待了许久,直到暮色四合之际,快要看不清下山的路的时候,东芝王才带着几个侍卫离开。
大理寺刑狱
几个狱卒看着面前的男子,单手握住腰上的剑柄,“干什么的?!”
前头有人呵斥道,“此乃东芝王,要进去看看卫公子。”
前头的狱卒一听说是卫徵,便让开身子,开了门,正巧看见一姑娘提着食盒子出来。
门口的狱卒熟稔的与她打招呼,何慧点点头,目光瞧见前头似是有什么大人物,便侧身低头离开了。
卫徵正在牢房里头,乐滋滋的想着下次须找上什么借口才能叫何慧多来看他几次,接着就听见一阵人多脚杂的声音。
进来这么多天了,可不曾听见过这么大的动静,若是探监的话,也只需一二人就可,听着混乱的脚步声,应有十人。
卫徵正想着难不成是大理寺那边出了结果,他不用闷在刑狱之中了,心里头正盘算着出去之后该怎么跟何姑娘说起此事。
那纷乱的脚步声就停在了他的牢房面前。
立在东芝王身后的狱卒看着卫公子身上满身的“伤”,心里头只觉的凉凉的,心道,这便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东芝王略显严肃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自然也看见了他身上的“伤”。
正要开口问罪狱卒,卫徵便道,“你来做什么?”
瞧瞧这话说的,亲父子二人像是什么仇人一般。
东芝王斟酌良久,才道,“听说你杀了城阳侯,我来看看你。”
卫徵满心满眼的不在乎,身子往后一靠,“你不替我母亲报仇,那这杀母之仇,自然是要落在儿子身上。你也看到了,我现如今关在刑狱里头,你可满意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身边有外人,东芝王欲言又止,而领路的狱卒可瞧得出来的,拱手便退下了。
“说到底你也是我的儿子,难道有做父亲的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受苦么?”
卫徵冷笑,笑了半晌抬起冷锐的眸子看他,“父亲?你算的上哪门子的父亲?!母亲怀我生我的时候你在哪?母亲被城阳侯那小人算计的时候你又在哪?母亲濒死离世的时候你又在哪?!”
小小年纪,母亲撇下卫徵一个人,在吃人的城阳侯府里头,谁人清楚他是怎么过来的?
东芝王沉默无言。
良久,略显空旷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今日,去了城郊的香山,你给你母亲,选了一个好去处。”
卫徵眼神冷冽,几乎是咬着牙说,“谁允许你去打扰我母亲的清净?”
“卫徵,就算你在不想承认,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你的生父。”
“我呸!”卫徵抬眼瞧他,劲瘦的身子窝在土床上,像是一只被人踩了尾巴,蓄势待发的小兽,“我都敢杀了城阳侯替我母亲报仇,而你,才是害我母亲的罪魁祸首,你觉得,我不敢杀你么?”
父子二人,久久相望。
“我是对不住你的母亲,你需要什么,尽管直说。”
卫徵靠回去,道,“我需要的,就是此生都不要见到你。”
当年母亲怀着身孕也要逃离东芝,母亲若是在天有灵,定然也不希望自己和东芝王又什么牵扯。
东芝王沉默回首,未出一言的离开了。
京都之人只要稍稍一打探就能知道卫徵和东芝王表面上的关系,大理寺那边终于是有所进展,将证据全都集齐了。
城阳侯同继室程柳,谋害温夫人在先,收回其爵位官职,卫徵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