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作者:天誉旭日   九十年代后最新章节     
    春风得意的人生是每个人的夙愿,少华也不例外。在新的岗位上,少华干劲十足,施展所学,祈求能干出一番事业。

    少华一到工地,便与标段中的工人联络感情。大家坐在同一条船,自此要风雨同舟,齐心协力完成公司交给的任务。

    工地安排了一次聚餐,算是为少华接风洗尘。席间,工人们相继向少华敬酒。初出茅庐,酒场上的应酬经验匮乏,又不能拂人好意,只能硬着头皮上。幸好他听从同学们建议,一入席就狠狠地吃菜,打了底,才不致于一败涂地。

    出社会不比在学校,除了业务能力,人情世故也要懂。少华努力适应这些不成文的通关密码。工地的酒很杂,并不高档。不外乎是他们口中的“土炮”,还有橙黄色的糯米酒,客家人常吃的黄酒。刚开始,少华还能把持住,能控制每次的量,慢慢的,酒精上脑,工人们又在旁边扇风点火,夸他好酒量。男人爱出风头的本性冒头,便放开来饮,白的、黄的,一股脑往肚子里灌。到最后,已经分不清到底喝了多少种酒……

    吸取上一个工地,大家说他不合群的教训。这一次,算是豁出去,融入大家庭了。聚餐变成酒局,一直喝到九点多才散。大家都尽兴了,少华也喝多了。喝过酒的人都知道,混酒喝,最容易醉。跌跌撞撞摸回宿舍,喉咙发痒,没到门口,肚子里就翻江倒海,一股气往上涌,哇啦啦地吐了一地,把晚上吃的都交了出来,还不断干咳,仿佛要把胆水都吐出来。

    工友们发现少华吐了一地,纷纷过来帮忙。有搞卫生的,有扶他进宿舍,倒水给他的。听说糖水能解酒,迅速又有人拿来白糖。七手八脚,忙弄了一阵子,才消停。

    少华喝完糖水,慢慢缓过来。得益于读书时经常打球,体魄够,才不到致于一醉不起。工友们围着他坐,问他好点没有。少华摸着肚子说:“比刚才舒服,头还有点晕。”

    “第一次喝这么多吧?”

    少华点点头。

    “没事,以后习惯就好。”

    还有以后!少华心里暗暗叫苦。没办法,好像工地普遍都喜欢饮酒。只能入乡随俗了!

    又有人说:“我们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第一次肯定会吐得天昏地暗。慢慢就学精了……”

    学精?喝酒还有门道?少华一头雾水。喝酒确实有门道,有些是可以打太极,糊弄过去。有些只需意思一下,不必次次到底。所以,你会发现,在酒场,废话特别多。

    生活也是一门学问。少华还没窥见门道,硬桥硬马的死顶,当然伤身了。

    工友们又坐了一会,见少华没什么事了,才散去。

    “这些员工,还挺有人情味的。”少华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念叨着。

    头晕晕的,草草洗完澡,爬上床。摸出手机,有建萍的信息。

    “新工地,新起点,还算习惯吧?”

    少华会心一笑,拨通建萍手机。不一会便传来建萍清脆的声音:“今晚很忙吗?这么迟才给我电话。”

    少华轻轻嗯了一声,说:“今晚聚餐,喝酒了。”

    “怎么又喝酒!”

    “不喝不行啊!”

    对面沉默了,过了一会才说:“喝了多少?喝醉没有?”

    “记不清,反正就喝了不少……还吐了一地。”

    “咦,你就不能喝少点吗?你不喝,人家能灌你喝?”建萍有点不能理解。

    少华长吁一口气,把枕头垫高,整个人半倚着床头,睡舒坦了才说:“社会都是人情世故,不能那么清高。”

    “不喝酒,怎么就是清高了?”更加不可理喻,建萍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建萍刚出社会,还带着书生气。况且她是女生,社会对男女要求不同。面对不同的社会环境,产生不同的看法,是很正常的事。通常说男人很累,除了工作,要承受社会人情世故方面的压力,也是原因之一。人际关系的错综复杂,如何做到左右逢源,既考验智慧,也考验耐性,要耐得住烦。生活不易,这是少华工作一年后的感悟。

    “当大家都喝酒,我这个不喝酒的就成了另类,变成不合群的人。”少华耐心解释道。

    建萍感叹道:“工地都是这样的吗?”

    “嗯……不错。除了喝酒,就是打麻将。”

    “呵,你们可真够闲的!”建萍自己都笑了。

    少华也跟着笑,说:“也不算闲,总有些空闲时间吧。关键是没什么娱乐节目,一大群男人在一起,不喝酒打麻将,干什么?”

    “可以看看书,听听歌啊,有趣的事情多着呢!”

    少华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还是个学生模样。出来工作,谁还有心思看书!”

    建萍不苟同,生活可以过得更有趣,不该沉迷在四方城中,空耗人生。少华理解建萍的想法,这也是他以前的想法。现在他准备深入滚滚红尘,适应现实社会的种种藩篱,做个红尘浪里人。

    “宝贝,你这是象牙塔里的人生,或者是编制中人,工作稳定,波澜不惊的生活。像我这种,搞泥浆的,全国到处跑,很难再静得下心看书的。只有祈求工作顺利,一步步往上爬才是出路。”少华说到这里,不免有些羡慕起少东来,说:“有时真有点羡慕少东,安安稳稳地教书。一日三餐,有人煮饭,饭热菜香,不用风餐露宿,到处奔波。”

    “那当年你干嘛又不报考师范?”

    “呵呵,我还是喜欢信马由缰的自由自在多一点。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生活,不适合我。”少华又回到了他的初心。

    建萍笑他见异思迁,银铃般的笑声听得少华耳根痒痒的。酒壮人胆,少华借着酒劲说:“我们同居吧。”

    建萍有些反应不过来,聊工作,忽然转到不知哪里去!缓了一下才说:“未婚同居,我才不干。”

    少华有些泄气,说:“反正我们都要结婚的,迟早的事情。干嘛那么固执!”

    “女人一生结婚只有一次,我不想太随便。”完了又安慰少华说:“放心,这是迟早的事情。”说完,吃吃地笑起来。同一句话,意思完全不同。

    少华好不气馁,说:“人家廖仕壮和林嫦早就同居了。都21世纪了,还这么封建。”

    “人家是人家,我是我……听说廖仕壮又在复习,准备今年的考公。你要不要也试一下?”建萍想转移少华的注意力。

    少华了无兴致,说:“现在工作刚有起色,不想那么多。先把工作干好再说。”

    “你说的也对。喝了那么多酒,要多饮水哦。”

    “我知道了。”

    “晚上吃的都吐了,肚子饿吗?”建萍开始关心少华。

    “胃有点不舒服,不想吃东西。”少华的语气恹恹欲睡。

    建萍急忙问道:“怎么了,很不舒服吗?”

    “没事……”少华变得寡言少语。被建萍拒绝,很不舒畅。

    “别死撑哦,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看医生?”

    少华知道,建萍是真着急了。他提起精神来,说:“真没事,就是有点晕而已。”

    “你不会是生我的气吧?”

    少华不说话,算是默认。和建萍拍拖,相处得很好,没压力,也有默契。美中不足的是太保守,仅此于拥抱,接吻都少。有时真有点怀念向岚,大胆且热情。至今记得,被她压在学校草坪上的感觉。还有做家教的路上,和她一起挤公交车,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那次,她喝醉了,打电话找她。在体育馆附近,以为找到了的如释重负,发现不是她时的怅然若失,好深刻。

    少华回忆起向岚,并不意味着他不爱建萍。建萍的好,他心里清楚。相同的生活背景,让他们有更多的共同话题,相处起来也更加舒服。可能是建萍打小就做班干部吧,做什么事都有板有眼的,有点不吃人间烟火。人真的很奇怪。向岚平时一副不近人情的高冷模样,癫起来却那么放得开,少华都有点招架不住。建萍待人接物很和善,平易近人,却又那么古板。女人心,海底针,让人捉摸不透!

    少华也适时的“嗯”了一声。不在身边,也只能通过语言,亲蜜一下了。建萍羞红了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喝了酒,又聊了一阵,散发完酒气,少华很快便进入了梦乡。睡到半夜,头痛欲裂,喉咙干涩难耐。爬起床找水喝,发现水壶没有水。只好就着水龙头“咕噜咕噜”地灌一肚子。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难。经过一年的工地生活,少华也习惯了粗糙的生活。工作是为什么能更好地生活,因此,工作中的种种不适也是可以忍受的。

    躺在床上,头晕晕的,一肚子水,又睡不着。想起在家里的好处,开始想念父母双亲。若在家里,喝醉了,是肯定不用动的,什么都会送到面前。现在出来工作了,一年见不了几次,只能明月千里寄相思了。平时就寄点钱回去,照顾他俩只能落在少东的肩上了。想到这里,少华开始佩姚老爸的先见之明,留一个儿子在身边。少东又比自己听话,自然是留少东了。有弟弟在家乡,自己出来闯也放心,完美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