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林烊才被推进了病房。
床头旁的检测仪在林烊每次呼吸后都会跳动几下,右手手背上扎着针头,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流进他的血管里。
手心的伤口被缝合了好多针,纱布一层一层地裹着,看不见里面的残忍模样。
他失血过多,整个人都苍白了许多,安静地躺在那里轻轻地呼吸着。
落落第一次这么安静,从见到林烊躺在血泊里开始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哪怕医生给她交代了许多注意事项后,也是点点头当做回应。
她用干净的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林烊的脸,沉睡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些没有处理干净的暗红色血渍。
那双充满活力的眼眸黯淡了许多,看着林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啪嗒”落在林烊的唇瓣上。
落落慌张地想用手指抹去那滴眼泪,可是在触碰到林烊的唇瓣时,停了下来。
“我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落落哽咽了一会,她清浅地笑着。
“我梦见自己主动亲吻了你。你呢,和平时一样……那么死心眼儿,一直在拒绝我。讨厌死了!”
“你说我要是现在强吻你的话,你敢不敢再拒绝我,把我推开?”
白皙的手指贪恋唇瓣的温度,在上面来回摩擦着。
林烊还在昏迷不醒,察觉不到那份温柔,还有落入唇中那一滴心痛的眼泪。
氧气管贴在他的嘴唇上方,不断地给他提供氧气,不让他真的沉睡下去。
“滴——滴——”
仪器的声音缓慢有节奏地响着,像是在代替林烊做出回应,给落落一个她想要的答案。
落落将手指从林烊的唇瓣上挪开,继续用毛巾帮他擦拭着皮肤上残留的血渍。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就像整个世界只属于她和沉睡中的林烊,没有人打扰,也没有争吵,更没有口是心非的背影。
“你说你为什么要想不开……我虽然嚣张跋扈,但是有自知之明的,不会死缠着你不放的。何必呢?”
落落将毛巾放进热水里,然后拿出来再拧干,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林烊。
林烊手上裹了厚厚的纱布,但是指缝里还惨不忍睹。
生怕会弄疼了林烊,落落就用棉签蘸着水一点一点耐着性子清理。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睡在医院里好意思吗?我平时可是连小感小冒都不会有的,真弱鸡,不如我一个女生。
对了,你还记得上次吗?你也是这样躺在医院里,我每日每夜的照顾你,那会你还是我的恩人呢……”
“自从那次你救了我以后,我对你整个人就改观了许多。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平时的样子有多讨厌!
冷冰冰的,面瘫似的,不会笑,也不会哭,就像那什么……洋娃娃?你那会可纯情了,多看你一会都会不好意思地扭过头。”
棉签一根一根都被染上了血迹被扔在托盘里,落落怕清理不干净直接跪在了地面上,趴在床边轻轻地擦拭着血渍。
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灯光照耀下闪烁着光泽。
“一直都忘了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虽然,虽然你说……”
落落哽咽了,“你说这都是假的。可是你不知道,你的演技真好,好到让我都信以为真了。
以为我遇到了一生最爱,可是你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把这个梦打碎了……”
“讲真的,我现在特别想打你一顿,让你知道欺负我夏落落是没有好下场的。
可是……可是一想到你的脸,你的声音,你的一个淡淡的眼神,我都会情不自禁地陷入进去……你让我怎么下得去手……”
“我爱你……虽然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你也不怎么爱搭理我,但是这短短的时间里却超越了我和王天风在一起的十几年。
是你把我从他的伤痛里拉了出来,给了我不一样的爱情定义……可也是你,那么残忍地把我推了出去,莫名其妙的……”
“如果真的会给你带来负担或者麻烦,我宁愿选择和你不认识,也不愿意看见你做傻事……
哪怕,这傻事不是因为我而起……我只是想你好好的,永远都好好的……”
落落笑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将棉签和染了血水的毛巾收拾收拾端了出去。
司灼和晔华侧过身子躲到了一旁,看着落落离开后才露了脸。
“落落她没事吧?我总害怕她会受不了刺激想不开。可是看见她这么镇定的样子,反而觉得更可怕,更加不正常了。”
司灼勾住了晔华的手指,抬眸担心地说道。
“她很坚强,和你一样。”
晔华的眼眸一直停留在林烊的身上,他眼神黯淡似乎在想些什么,然后突然地道了一句。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人生若只如初见,你知道的。”
“嗯?”司灼不解。
“没什么。也许分开,是对的。对两个人都好。”
晔华搂着司灼的肩膀,“回去吧!给他们两个留点单独的空间。”
病房的门被晔华挥一挥手就关上了,司灼怕落落回来看见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就只能在心里默默为他们两个祈祷着,依偎在晔华的怀里回了自己的病房里。
病床上安静沉睡的人悄然睁开了眼睛,林烊哽咽住喉咙。
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晔华说给他听的话,“人生若只如初见……倒不如不见……”
清明澄澈的眼眸渐渐合上,唇角却意外地上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