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在衣袖上抹了抹眼泪,指着身后的古井说道:“相信我,司灼不会死的……把她丢进这井里,会有有办法救她的……”
白亦小鬼趴上了那口古井,伸头望了望,除了荡漾的井水,什么都没有啊!
怎么可能救司灼呢?
林烊也在怀疑这个问题,不过更加让他在意的,还是落落的反常。
她是怎么知道司灼不会死的?
又是怎么知道拔掉冥狱火刃的?
要不要继续相信她呢?
就在这个时候,吉尔京站了出来。
他对林烊和珺之说道:“不论办法可不可行,我先下去看看,兴许……井下别有洞天呢?”
有了白亦小鬼的前车之鉴,林烊这次没有做太多的阻拦,因为他也好奇落落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简单叮嘱了吉尔京两句后,便守在了井口,以便有突发状况好及时搭救。
吉尔京没有过多的犹豫,甚至不等白亦小鬼跟他说句话,他就纵身跳了下去。
林烊和白亦小鬼紧张地守在井口,可是等了好久,怎么都听不见水声。
正当他们纳闷的时候,一直停在水面上的吉尔京身影一闪,突然消失了。
这下可把白亦小鬼给吓坏了,半个身子都趴了上去,“四哥!四哥!”
“我在,不要慌!”白亦小鬼刚喊了两声,吉尔京的声音就传了上来。
接着就看见他的声音从井壁中穿了出来,他直直向上飘着,回到井口后,惊喜又忧心地说道,“这井底下竟然有一间密室,而且密室之中有一张冰床。”
落落一听叫“冰床”二字,就愣住了。
果然,幻境都是真的,她之前看见的画面,一步一步都显现出来了。
“密室?这宅子中怎么会有密室呢?”林烊诧异地说道。
“什么密室,是不是可以救司灼了?我要下去看看!”
白亦小鬼说着就要跳下井去,却被吉尔京拦住了。
“能不能救司灼还不知道,但是……你不能下去。”吉尔京郑重地说道。
白亦小鬼蹙眉,“为什么?我又不会捣乱的,兴许我还能帮上忙呢?”
“四哥知道你不会捣乱,可是……可是那里不适合你进去。你在外面守着好不好?答应四哥。”
吉尔京不愿将在井底看到的情景告诉白亦,他不忍心让这么单纯的白亦再受伤害。
白亦小鬼点了点头,坐在了井边不吱声。
“祖师叔,你先带着司灼下去吧?”
林烊见珺之依旧搂着司灼不松手,只能让他带着司灼先下去了。
他们的话珺之都听在心里,林烊话落后,他就抱着司灼的身体从井口跳了下去。
和吉尔京方才落下去的时候一样,突然停在了半空中,然后一下子消失了。
珺之带着司灼下去以后,林烊才将落落拉了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脑袋里会浮现出乱七八糟的画面,我就试试了。”
落落不敢看林烊的眼睛,任由着林烊将她搂在怀里,跳入了井里。
“白亦,你在上面看着司灼娘亲,以防她醒过来了会想不开。到时候你要看紧了!”
吉尔京还是有些不放心白亦小鬼,生怕他会偷偷跟下来,便给他安排了个事做。
得到白亦小鬼的默认后,吉尔京便也跟着跳了下去。
林烊将落落放在了地上,围着面前的一口有大半人高的井琢磨着。
原来这院子里的古井并不是直通地底的,这下面是一个空旷宽敞的密室,中间又打了一口井,正对着上面的井。
由于视线受阻的原因,从上面往下看会把这两口井融为一体,其实真正有水的是下面这口井,上面的井口为的就是隐藏这密室吧!
珺之抱着司灼看着墙壁上刻画的古怪文字还有图案,一点一点沿着甬道朝着密室深处走去。
林烊,落落和吉尔京跟在后面,也观摩着墙上的壁画。
“你不让白亦下来的原因,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
林烊修长的手指触摸在壁画上,小声地说道。
甬道两边的墙壁上刻画的全部都是各种炼魂的过程,残忍至极不说,那些魂魄得多么痛苦。
吉尔京叹了口气,“白亦当年就是被阿玛亲手杀害,炼化成现在这个模样的。
我怕他触景生情,又想起不好的记忆,折磨着他,也折磨着我。”
“你做的是对的。”林烊收回手,继续朝前走着。
“这都是晔华那个恶魔造成的!五大术族是他培养出来的,除了这里,在他的阴宅也有一处这样一模一样的密室。
我生前的宅子里也有一处。估计,这五大术族每一族都有这样的一个密室吧!”
吉尔京这么仔细地一回想,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
当初和司灼在鬼域的时候,害得他差点以为那阴宅就是他生前的家,密室隐藏的地方都极其相似。
他说到此处,突然拉住了林烊的衣角,有些沉重地说道:“司灼,就是在鬼域的时候被煞气附体了,我们也是后来在那间密室里才发现的。不过那会,已经晚了。”
“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是于事无补。走一步算一步吧,我信天无绝人之路的。”
林烊拍了拍吉尔京的肩膀,勉强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曾经的他在没有认识司灼之前,基本上是遇鬼杀鬼,遇邪除邪。
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内心就发生了改变,也许是从潘琳那次,也许是从初始白亦开始,他变得越来越稳重,不再是为了除魔卫道而动手,更多的是去帮助或者了解这些邪祟。
就像白亦和吉尔京一样,这些心地善良的鬼魂会有一天能和道士并肩同行,共存一片天地。
密室很长很深,甬道尽头出现了一扇厚重的大门,把门推开后出现的竟然和鬼域中的密室一模一样。
除了数不尽的财宝以外,就是高台上的那张由一整块冰雕刻而成的冰床。
珺之抱着司灼将她的身体安置在了冰床上,用自己的衣袖为她擦拭着脸上的血,还有整理已经凌乱的嫁衣。
待珺之从高台上离开以后,司灼安详地躺在上面,就像睡着了一样。
“接下来呢?”珺之看向了落落。
落落被问得一怔,一时半会回答不出来。
“我……我也不知道了。”
她蹲了下来,抱住了自己的头,“我现在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
怎么办,要不要说出来?
只要她说出来了,就代表着她要死去。
她还不想死,可是她也不想司灼死去。
到底要怎么做?
“什么叫想不起来?”
珺之有些烦躁,满身心地把精力都放在了司灼的身上,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林烊上前直接推开了珺之,将落落护在了身后,这是他第一次对珺之动手。
“祖师叔,我知道你救司灼心切,可是这也不关落落的事,她们把我们带到这里已经是奇迹了。希望你冷静一些。”
“行。我等,我等。”珺之抓狂似的挠了挠头发,用力地将地上堆积的箱子全部推倒了。
吉尔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在珺之的身上,他仿佛看见了上次司灼崩溃要救晔华的影子。
他不参与他们之间的感情纠葛,直接停在了司灼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司灼躺着的冰床。
“嘶……”吉尔京倒一口冷气,将手迅速缩了回来。
“怎么了?”林烊已经被折腾得精神紊乱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警惕起来。
吉尔京摆摆手,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没事。这床果然是由鬼域里面远古冰河的冰雕刻而成的。
别说凡人了,就连鬼魂碰一下都会疼至肺腑,恩人被这煞气害成这样,得痛成什么样子。”
“她经历过太多东西,也承受了太多东西。想要的,不过是都是最简单的,老天却连最简单的都不愿意给她。
我一路看着她成长着,最初知道自己签了冥婚时还被吓哭了,现如今已经可以忍耐如此大的痛苦,她真的比任何人都勇敢。”
林烊累了,他靠在墙角坐在了地上。
双手放在唇边,眸光闪烁着看着司灼,轻轻地微笑着。
没有认识司灼的时候,他一度认为这世界对自己是不公平的,所有人好像都在诅咒着他的存在,从来不会被得到祝福。
直到司灼这个文静又善良的人出现在他的生活里,用真心教会了他什么才是活着的意义,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大。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她……”
林烊抱紧了自己的头,声音充满了怨恨和无奈。
吉尔京坐在高台上沉默了许久,抬眸凝视着失魂落魄一般的落落,问道:“落落姑娘,你真的想不起来什么了吗?”
“想不起来,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知道!”
落落的情绪很激动,胸口上下起伏的频率越来越快。
她抱着自己缩在那里,一看见司灼的那件刺目的嫁衣,她就害怕。
落落实在受不了回旋在脑海里的画面了,默然起身跑出了密室,还不许任何人跟着。
林烊,珺之和吉尔京也只是担心地看着落落离开,并没有跟上去。
这个时候,谁的心里都不好受,也许让落落静一静,会缓解一些。
落落一个人摇摇晃晃地从甬道里跑了出来,靠着墙一点一点滑坐在地上,肆无忌惮地痛哭着。
“呜呜……我明明让他把嫁衣藏起来了,为什么我还会亲手把它穿在了司司的身上……
为什么我会握着那把匕首插在姥姥的心脏上……呜呜……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不起来了……”
“司司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看着她死……呜呜……不能看着她死……怎么办,怎么会这样……
如果不是我,司司也不会变成这样……我到底怎么办,我对不起她……”
落落哭得撕心裂肺,困惑的像一个被关在牢里的囚犯,再想活下去,可是都弥补不了她所犯下的错。
除了死,那个颗愧疚的心,永远得不了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