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犹如夜间的寒床,一条薄毯,足端蜷曲,骨指尖寒颤;放纵四肢,却又冻醒魂魄。智者知机,收缩身躯入梦沉睡,安然无恙,直至晓来晨晖。
这是一部平淡无奇的武林传奇,其中蕴含深远教诲:在腥风血雨的江湖,既要圆滑通达又全身而退,殊不容易。交友一方,必触怒另一方。失去方能重拾,得到终须付出。
如武大当年为拯救盐铁司,被迫涉足黑水,牵连到童英,引来蔡家凶悍之眼。京师之路逼切,武大筹谋良久。他打算隐藏锋芒,装作初闯江湖的懵懂小子,装聋作哑,甘愿受罚,一旦有机就立即抽身。归回阳谷,再行权势之路。
佳妻幼子,生活安宁何需再求?何必陷入朝廷那泥沼,涉足腥臊?蔡京党羽若是稍加欺凌,武大宁愿息事宁人,退一步,方显海阔天空。这就是朝廷新手的无知心态。
庙堂权贵,步步紧逼视为常情。退步即海阔,息事则宁静?无非欺人之谈!哪怕武大理性仅存一线,风浪也无法平息,蔡府之人如同猛狼,待噬其体,而后瓜分殆尽。
同往京都之人,除了武大帐下的家将,还有一位,那便是风情独具的李师师。此选非武大所愿,实乃潘金莲力主之事。
世上的女子,多爱浓妆华服,男人在外苦挣,在内还需侍候,她们视为应然,乐此不疲,心中满是我行我素。当然也有品端良善者,可惜数量稀少,宜珍惜相遇。
古世不同于后来。古之女子从不知何谓\&情人\&,若未婚失贞,将面临严厉刑罚,或许水淹猪笼。因此,未婚的少女多谨慎选婿,婚后忠贞,始终如一。
时值宋朝年间,女子罕露头角,夫面即自家颜面。今朝武大单携壮士,未带女婢出行,金莲为此羞耻心焦。
生育前,金莲心神不定,产子后,其地位巩固,武家女主地位固如磐石。说来也怪,虽无意分享夫君,对其他女子已非过分忌讳。
李师师貌美武艺超群,不知金莲向其许诺了什么,师师终于答应共赴京都。无奈间,武大隐约自满,这便是男儿心中挥之不去的骄傲。
佳人作伴诚是乐事,然武大风寒侵袭,鼻涕连连,增添诸多尴尬。更糟的是,面对李师师,总有歉疚之感,浑身不自在。所幸李师师泰然处之,如同初遇的细致温柔。
武大的感激掺杂困惑,日后应如何对待师师,难以决定。平心而论,无论哪般品评,师师皆为非凡女子,良善之女。唯一棘手在于其身世,非青楼之困,非邪教之秘,而在于将来被送入宫廷的运命。
抢帝王的爱姬,听来激动人心,冷静思考却自寻绝境。面对此事,武大苦笑,此刻及将来皆是一抹忧虑。
车驾骤然停止。半月行进安然无阻,西南方向行至蒲城。再往西南,越过陈桥镇,便是开封府的领域,离帝都亦不远矣。
临时马夫张良在帘外低语:“家主,前方遭人拦路,似有争端,您暂勿出,我先去看一眼。”
“慢着。”
掀开帘幕,武大望见前方两部马车,其中之一已被挤离大道,冲突正起,一触即发,十余人身陷纠葛。
果不其然,顷刻间双方拳脚相见,更令人不齿的是,有人毫不留情,就连老弱皆欺,痛哭四起。
“二哥!”
武松目睹不平,欲出力相助。
武大微拧双眉。旅程平安至此,此番突现,令武大心头警惕。穿越之辈的他,非生于斯长于斯,此类桥段他于后世早已洞悉。武大觉这些人动机不明,或是另有所图。
假扮路人施暴以引他们现身,再伺机谋害武大队伍?这个念头首先浮现在武大心中。
眼前这群人的手段愈发恶劣,老人竟被踹倒在地,孩子高举在众目睽睽之下,似要狠狠摔落。
武脸色铁青,喝道:“住手!”
目睹此种悲状,无人能坐视不理。如为避嫌连人间惨祸都视若无睹,枉为人也,禽兽不如。即使因此事掀起风浪,武大绝不后退。男儿立世,有些义行就是要毅然前行,明知困难,仍然挺胸而出!
“嘿,这班粗犷之徒哪里冒出来的?瞧你们这身行头,俗气得很,简直是俗到骨子里,还想多管闲事,也不先照照镜瞧瞧自己的分量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