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桑举起刀,直接对准了陆昀知。
在刀刃即将刺到陆昀知胸口的那一瞬,他脸色骤变,用力一把擒住陈桑的手腕。
“陈桑,你疯了?”
“我没疯,只是没你想的那么蠢!”
陈桑眼圈泛红,看向陆昀知的眼神凌厉无比,带着难以掩饰的寒意。
“陆昀知,你不就是想让我杀了霍景宏,好让你得到把柄,用来控制我当你一辈子的禁脔吗?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在弄死霍景宏之前,先弄死你,好直接断了你的念想?”
陆昀知抬眸望去,正好和她的目光相撞。
他只觉陈桑的那双眼睛里仿佛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火焰,像极了当初他在黑市里第一次看到她的光景。
想到从前,陆昀知沉默片刻,居然微微笑了:“你弄死我,不怕自己没法活着走出这里?”
这里到处都是陆昀知的人。
陆昀知既然敢回国,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陈桑即便得手,在这里杀了他,陆昀知的手下也不可能放任她离开。
奈何这一次陈桑的所思所想,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陈桑:“走不出去又如何?反正我父母全死光了,就剩我孑然一身地活在这世上。等报完了仇,我就算是死,也没了遗憾。”
陆昀知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桑。
有那么一瞬间,他开始后悔安排今日的这一切。
原本他确实想让陈桑得知真相后,直接弄死霍景宏报仇。
这样一来,不但陈桑和霍峣之间再无可能,他还能借着这个把柄,成功让陈桑跟他一块走。
只是,陆昀知万万没想到的是,陈桑竟然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命!
陆昀知哼笑一声:“立刻把霍景宏给我送出国!之前他乘哪辆飞机,现在直接原封不动地送他上路。”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霍景宏瞬间大喜过望,挣扎着就要往外跑。
陈桑面色突变,立刻反身想去追。
谁知陆昀知忽然抬手一拧,陈桑的手腕顿时卸了力。
“哐当”一声。
锋锐的刀刃掉落在地上。
陈桑立刻弯腰去捡,却被陆昀知连人带刀一并卷入怀里。
只是这一次,那把刀重新回到了陆昀知的手里。
陆昀知一手箍住陈桑,一手转着刀刃,像是玩花手一般花样百出。
仿佛那柄见血封喉的利刃,于他而言不过是个肆意把玩的玩具罢了。
尖锐的刀尖抵住她纤细的脖颈,但凡再往里一寸,就会划破娇嫩的皮肤。
陆昀知个子极高,陈桑的整个人都被拢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挑眉,欺身逼近,目光落在她唇上:“陈桑,还想报仇吗?求我,现在还来得及。”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顷刻间拉近,男人熟悉而强势的气息压下来,迫得陈桑几乎喘不过气来。
此时此刻,陆昀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想报仇,就必须对他俯首称臣。
若非如此,他自可以放霍景宏逃出生天。
天高任鸟飞,一旦被霍景宏逃出国,下次陈桑再想抓到他,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陈桑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再抬眸时,她突然软了声:“陆昀知,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我求你,别再逼我了行吗?”
语调轻轻柔柔,乍一听像是在示弱。
陆昀知见多了她对自己冷言冷语的样子,突然间听她语气放软,嗓音一滞:“怎样才算不逼?”
陈桑:“你把霍景宏交给我,你走。他是生是死,我来定论。”
陆昀知眉心微蹙:“你就这么不想留个把柄给我?”
陈桑屏着气:“你就算没把柄,也照样有的是法子搞我。”
这话不知是哪点取悦到陆昀知,他嘴角漾起一丝浅淡笑意:“傻囡,我什么时候舍得搞过你?当年我出国,要不是不小心着了你的道,早在三年前,你就该是我的。”
陈桑最不愿回想的就是三年前的那段过往。
她在陆昀知的面前,竭力控制住那阵从心底里泛出的恶心,沉默着不声不响。
到了后来,陆昀知当真退了步。
他将自个儿的人连着悠悠母子俩一块带走,将仓库留给陈桑和霍景宏两个人。
一并留下的,还有刚才被陆昀知重新抢到手的那把刀。
仓库门最后关上的那一刻,陆昀知将刀丢到陈桑脚边,薄唇勾笑:“别怕,就算真把人整死了,daddy帮你兜底。”
他行事作风都极其不像是个正规的古董行少东家,甚至之前的一次入狱,还能借用大使馆的名义保释,陈桑有些怀疑陆昀知背后的真实身份。
但在这个时候,她无暇去深想这件事,眼前的唯一目标,只剩下被人捆在凳子上,绑住双手双脚的霍景宏。
起先因为陆昀知的那句话,霍景宏还以为自己有机会能逃出生天,没想到陈桑又让他重新回到了刀俎的位置。
豆大的汗珠从霍景宏的额头滴落,此时此刻的霍景宏再也没有从前的傲慢与轻蔑,而是像个囚徒般卑微请求陈桑的赦免。
霍景宏:“陈桑,当初你爸的死真的是个意外。那天要不是他突然回来,我原本真的想拿到他书房的印章就走,我没想要他的命啊!”
陈桑从地上将刀刃捡起来,抬眸看向霍景宏:“照你的意思,他回自己的家,就是活该找死?”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霍景宏慌忙为自己找补,“你爸当然没有错,错的是我,还有江珍莲。对!都怪江珍莲见钱眼开,故意勾引我,要不然,我跟陈振山之间根本就不会起争执。你再让我选一次,我绝不可能再碰江珍莲那个骚货一下。”
陈桑眸色渐沉:“可惜世上没如果。”
一想到当初陈振山惨死在自己面前的死状,陈桑的心脏仿佛要裂开一般,恨得一刀直接刺入霍景宏的大腿。
他“嗷”地一下尖叫出声,剧烈的疼痛让他差点昏死过去,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仓库内。
然而,陈桑并没有打算就此停手。
她不但没将那把刀从霍景宏的大腿中抽出,反而还在里头搅动了一番。
霍景宏痛得当即飙泪,生理性的泪水糊满了他的整张脸,他面色惨白一片,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浑身处于剧烈的颤抖之中。
但这些生理上的疼痛,又怎么抵得过当初被逼跳楼的陈振山?
陈桑不知道她爸自杀前,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会不会后悔婚内出轨,娶了江珍莲这个坏女人过门?
为了她,不但葬送了自己妻子和孩子的性命,而且还害得自己被迫走上了绝路。
可惜的是,陈桑没办法再回到当初,亲自问一问陈振山。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陈振山的心里至少还有她这个女儿。
要不然,也不会为了她甘愿去死。
陈桑鼻尖微酸,强忍住心底的泪意。
在这一刻,她的复仇远没有结束。
霍景宏迄今为止挨的只是一刀,可她的父亲,失去的可是一条命啊!
凭什么生活在底层的普通人,就活该被权贵倾轧?
凭什么陈振山一手经营的公司,就活该拱手奉上,成为霍景宏向霍老爷子证明的成果?
难道身为底层人,连简简单单地活着都不配吗?
陈桑咬紧牙关,看向霍景宏的眼底充斥着满腔的恨意:“对了,既然你刚刚都提到了江珍莲,说这一切都怪你们俩之间的这段孽缘开始。不如,我帮你直接卸了你的作案工具?”
霍景宏当即反应过来,一脸难以置信:“你要阉了我?”
陈桑冷笑:“不行吗?”
霍景宏振振有词:“当然不行!我可是霍景宏,是霍家的独子,你怎么敢让我当太监?”
陈桑声音淡漠:“哦,那试试。看看是不是真不行。”
她信手将插在霍景宏大腿上的那把刀抽出来,不顾疼得龇牙咧嘴的霍景宏,直接将刀刃的最尖端对准了他的裆部……
那地方事关每个男人的尊严。
霍景宏疼得人都快晕厥过去了,还是用尽全力努力将身体弓成一个虾米:“陈桑,你这么对我,难道就不怕被霍峣知道吗?退一万步说,我毕竟是霍峣的亲生父亲。”
“要是被霍峣知道这件事,他绝对不会放过你!”
“难道、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他吗?”
“霍峣”这两个字,让陈桑握紧刀刃的手腕闪过一瞬间的怔愣。
她在乎。
她怎么会不在乎?
可正是她最爱的男人,在明知她跟霍景宏之间身负血海深仇的情况下,居然还想谎骗她将霍景宏送出国?
说实话,陈桑跟陆昀知来机场的这一路,都在幻想着这件事是不是陆昀知在骗她。
可当她真的在机场看到霍景宏在霍峣授意下,即将带着悠悠母子远走高飞的这一幕时,整个人的心如撕裂般的疼。
为什么霍峣要骗她?
为什么?
想到自己今日亲历的那些谎言,陈桑的心脏如坠深谷。
她紧咬着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对,我不在乎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眼前霍景宏的情绪从极其剧烈的惶恐,怪异地转为劫后重生的幸灾乐祸。
陈桑正觉得奇怪,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去,不想竟然看到霍峣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