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除了景弦偶尔单方面的探班,他们之间实实在在有四五个月没有见面了。
对于离别相隔了一个世界的陆绒来说,一个人好像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
但经历过同居且逐渐想起一些记忆片段的景弦就不那么好受了。
每次都是梦境喂一把甜枣,醒来后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棒槌。
梦里的他格外喜欢‘加班’,天还未亮,皇宫中的更漏声便已响起。
需要穿上庄重的冕服,前往宗庙进行祭祀,祈求祖先的庇佑和家国安宁。
祭祀完后才能食用一些简单的早膳,有粥、糕点和几样小菜。
稍后就要来到大殿,与大臣们商议国事,偶尔会接见一些外国使节或地方上的重要人物。
几百号人你一言我一句,整个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午膳后是他难得的休憩时光,最大的活动范围仅限御花园。
下午继续处理政务,审批奏折。
对于一些紧急事务,还需要立即召集相关大臣进行商议,迅速做出决策。
劳累了一天,有些皇帝会选择召见后妃一起用膳,亦或是骑马射箭、欣赏乐府宫廷乐舞。
不巧的是,封瑾既没有后妃,也不喜欢看唱歌跳舞,为了经常见到那个人,一般都会在宣室召见丞相一同议事。
景弦最常梦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歙石制成的枣心眉纹歙砚,椭圆形,砚面及砚堂四周皆起窄边,砚首刻新月形池,一双纤细的手将清水注入砚台中。
手持墨块将其下端轻轻放入砚台中的水中,然后在砚台上顺时针旋转摩擦。
那是一种轻微的、有节奏的摩擦声。
墨块与砚台初次接触时,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 “沙沙” 声,仿佛微风轻拂过细沙。
随着研磨的持续进行,声音逐渐变得均匀而稳定逐渐变成一种类似春蚕咀嚼桑叶般的 “簌簌” 声,细微却又清晰可闻。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趁着攸宁注意力在碾墨上时,肆无忌惮地凝视他清逸的眉眼。
攸宁攸宁,取自《诗经?小雅?斯干》的“君子攸宁。” 有安宁之意,是封瑾很早便为陆荣准备好的字。
可惜……
可惜什么?
景弦却是想不起来了,那种心悸的感觉令人浑身冒汗。
就是因为梦境都是美好的画面,他醒来面对现实才越发的空虚,同时心中总会有莫名的恐惧。
因此一有见面的机会他便会不远千里赶到绒绒的身边来,看着生机勃勃的笑容,抚摸温热的触感,悬着的心才能安定下来。
把每一次拥抱都当做久别重逢。
梦里的自己还能靠‘加班’留住他,现在却不行了,这个世界,绒绒像一只自由的鸟儿,他得主动去追。
陆绒不知道仅仅是一个拥抱的间隙,景弦心中是如何的千回百转,他只有纯粹的高兴。
游历三世,他像是游荡在时间长河的旅人,在千千万万个面孔中遇见一个熟悉的人已经是光阴难得的馈赠。
两人各有心思,拥抱这种零距离的交流对他们来说是静默中最好的享受,不知不觉抱的时间便有些久了。
“咳咳——”
陆阳醇黑着脸倚靠在门边,挡住了半个室内的太阳光。
心想自己的存在感都这么高了,怎么绒绒和某景还没注意到不对劲。
姚倩捂着嘴在一旁偷笑,瞧瞧,都抱上了,离亲亲还会远吗?
听到姚妈的笑声,陆绒才回过神,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脸颊的一丝红润暴露了他内心的窘迫。
景弦倒是一脸坦然,向两位长辈打了声招呼。
姚倩开心地学着景弦刚刚展翅的动作道:“绒绒,妈妈来看你啦~想不想妈妈?”
陆绒噗嗤一笑,跑上前给了一个满满的拥抱:“想死你了妈妈!”
而陆爸只能噘着嘴和旁边的景弦面面相觑。
这时广播声突然响起:
“请表演一班七十二号运动员来检录处检录!”
陆绒低头看了看,黑色背心面前别着的正是七十二号码牌。
“爸、妈,景大哥,我先去啦。”陆绒急急忙忙换好鞋子,摆了摆手就消失在门边。
姚倩和陆阳醇相视一笑:“走吧,去场地支持儿子去,也不知道现在还挤得进去不。”
景弦不动声色地邀请:“姚姨,要不来主.席台吧?那里视角比较好人也少,我提前跟刘校长说好了留三个位置。”
姚倩眼睛一亮,拍拍他可靠的肩膀:“还是你贴心啊小弦。”
转头拿包的时候,刮了一眼陆扬醇:“你看看人家。”
陆爸:“……”好好好这么玩。
等三人登上主.席台,果然,围观的学生已经将场地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有的踮起脚尖,有的伸长脖子,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人群中不时传来阵阵惊叹声和欢呼声,那声音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以往虽然跳高赛事人气高昂,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几乎将操场大半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
观众们慕名而来的原因不言而喻。
运动员们身着鲜艳的运动服,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虽然人不全是为了他们来的,但是关注度可是实打实的。
他们听说陆绒从来没有学过跳高,估计水平不会太好,这时候要是赢了陆绒,那可是倍有面子的一件事。
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陆绒专注地做着热身准备,黑白运动服下的皮肤显得格外耀眼。
他微微低头,神色认真,轻轻转动脖颈,舒缓着紧张的肌肉,缓慢而有节奏地转动着手腕和脚踝。
陆绒之前确实没有练过跳高和标枪,但是既然答应了班长的请求,就会认真对待。
不过这种娱乐赛事并没有专业的老师教导,他只能一边看着网络上的教学一边抽空练习。
网络上的教学千人千面,好的运动员制定的训练计划也各不相同,陆绒在好几个教程中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那个。
临近运动会,也有很多像他这样临时抱佛脚,练习场地被占得满满的,陆绒只能寝室外一个空旷的平台上练,因此也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