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一号名下共有两套房,都是父母留下的唐楼,这是香江一种比较老旧的住宅建筑。
楼中没有电梯,四层楼高。
出租的房间面积较小,也就二十几平方米,一房一厅的格局,设施和装修沿袭了上个世纪的风格。
楼中的住户很少有待上一年往上的,基本都是临时住户,人员来往复杂,房东也是从今年开始登记住户的电话号码的。
但也仅限电话号码,和那不知真假的名字。
发生了命案这档子事,警方虽然能瞒得住外界,可瞒不住楼内的房客,陆陆续续又搬走了一些人。
两栋相邻的唐楼中,如今只剩下四个人还在居住。
其中有三个人都是刚刚毕业的学生,无家可归,又没有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住下去。
还有一人算是楼里的钉子户,住在原先房东楼下的地下室负一楼里,据说房东父母还在世时就住在那里了。
警方分为两队,一队对楼内的租客进行走访调查,一队继续查找过往租客的信息。
在三个年轻人口中,他们发现了一些线索。
第一位是住在房东对面的年轻租客,米白色的衬衫洗的发白,青年过长的刘海,让人只能看清半边脸。
他提起房东时语气厌恶:“我只能说这种人不值得同情,这大叔差别对待,一些年轻长得好看的房租就会少点,还会故意安排离自己楼层比较近的房间。”
“平时不敲门会自己用钥匙进来,交房租会要求一些人单独来他房间里,人也喜欢动手动脚的……”
谈起房东,青年有吐不尽的苦水。
李警官将这些一一记录下来,感谢一番后找到了三楼的租客。
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和身旁的实习警察双双捂住了鼻子,一股浓烈的臭袜子味和食物变质的味道刁钻地从门缝传来。
这两栋楼警方都是事先搜查过的,一些情况李警官也比较了解,几天过去了,这个地方的味道愈发难闻了,正在挑战着他的生理极限。
“有人吗?请出来配合一下。”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掏出口罩走了进去。
狭小的空间里,光线昏暗,几扇木质窗户上的玻璃早已模糊不清,墙面的漆皮剥落得厉害,露出斑驳的底色。
墙壁贴满了泛黄的海报和广告纸,边缘已经卷起。
角落里堆放着各种食物餐盒,破旧的纸箱纸袋层层叠叠,沙发套已经磨损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露出里面的海绵。
沙发上随意扔着几件旧衣服,旁边的小茶几上,摆放着吃剩的外卖盒子,油渍已经干涸,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让李警官一悚的是,房内的租客不声不响地坐在沙发上,瘦弱且苍白,要不是胸膛还在起伏,他还以为人已经死了。
他谨慎地走过缝隙里积满了污垢的马赛克瓷砖,踢开几个东倒西歪的塑料凳子,瘦小的租客轻轻一哆嗦,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脱离出来。
李警官感觉自己受到了来自这位租客用实质性目光从下至上的打量。
房子里实在没有落脚之处,李警官干脆就这么半蹲下来,看着租客黑洞洞的眼睛,开始了例行问话。
租客慢吞吞地扭过头,眼神让李警官很不舒服,半晌,他语出惊人:“我和房东做过。”
“啊?!”旁边的实习警察没忍住惊愕出声,在李sir的瞪视下缩了缩脖子,同时脑中开始了暴风思考。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李警官严肃地问道。
“没有关系,没有。”他摇了摇头,又补充:“一开始我是不愿意的,那晚我在房间里…然后他直接开门了,开门就骂我不知廉耻……”
“然后呢?”
他一顿,表情淡淡,好像这件事对他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然后他就关门进来了。”
话语未尽的意味不用瘦小租客说出口,他们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实习警员心里暗骂房东,简直畜生,孩子也下得了手。
“后面,我就主动去找他了,好几次。”
李警察脑袋有些短路:“为什么?”
“因为很舒服啊。”他理直气壮地说。
李警官一愣:“等等,你……成年了没有?”
“我被学校赶出来了,也没有家,被赶出来是因为同学举报我在厕所……”
“你这样的欲望很频繁吗?”
他点点头:“几乎无时无刻,所以我觉得房东其实挺好的,跟着他还有饭吃,我不会做饭,外面打工没人要我,我也做不好一切。”
“可是最近,他很少来找我了,他看上了别人。”
“是谁?”
“二楼的七号房,路清明。”瘦小租客一字一顿地咀嚼着这段文字。
“叔叔太喜欢他了,每天必须要在门口躺椅上看着他离开我才能吃上饭,经常要求我和路清明穿一样的衣服,晚上我醒来看见他不在,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去207了。”
“你讨厌他吗?”
“没有,我只是想舒服和吃饭。”
整个客厅都安静了一瞬,那种潮湿、闷热且混杂着各种奇怪味道的气息愈发地明显。
“好吧,你…有机会去医院看看,也许有解决的办法。”李警官对于这种情况也是无能为力。
就在他转身之际,一只瘦的能见骨头的手攥住了他的衣角。
租客一双极深的眼睛凝视着他:“阿sir,约吗?”
李警官:“……”
李警官:“???”
李警官落荒而逃。
实习警官跟在后面,他逃他追,一边大喊:“阿sir慢点!我们还有一个人没有走访!”
“你刚刚看见了什么?”
面对李sir的死亡实现,实习警员抿住唇,连连摇头:“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奥。”
“下一个人住在哪里?”
“我看看,哦,负一楼的地下室。”
李警官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领着人往前走,刚来到地下室门口,房门紧锁着,味道和之前那间也不遑多让。
实习警员敲了敲门,也和先前一样,无人回应,他也不意外,这个租客是个老人家,说不定没有听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