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地铁事件结束后，路明非曾一个人躲在酒店房间，更换电池后成功播放。

    一段很诡异的梆子声，节奏奇怪，跟恶鬼哀嚎一样，难听得要命。

    也确实是要命。

    当时路明非靠在浴室的角落，节奏一起，他脑袋就嗡得一声呆滞了。

    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的悲悸，路明非只觉得与这个世界相脱离。

    悲悸又化为仇恨，对这个世界的仇恨。

    路明非不恨这个世界，但那股仇恨控制着他的身躯。

    两股意志在路明非的身躯里角斗，怯弱和善良将他限制在房间里，仇恨让他的龙血流淌。

    “哥哥，没有我，使用这样的力量，你会失控的。”路鸣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只说了这一句话，就再也听不到他的动静，也寻不到那个穿着西服的少年。

    路明非想关闭录音机，却又好奇音乐的结尾是什么，或者说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他喊路鸣泽，却得不到回应。之前只要需要，无论什么地方，只需要喊一声，路鸣泽都会出现的。

    但这次，他丢下一句话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楚子航听到动静来到路明非的房间时，看到的是比自己暴血后还要严重的龙化迹象，几乎都不能算作一个人，是一只怪物在房间里横冲直撞。

    楚子航费尽力气都无法控制住路明非，那根本不是路明非所能拥有的力量。

    彼此之间的对视，楚子航只看到一双森严、高贵的黄金瞳。

    而这双瞳孔里带着无尽的悲痛，外加上一丝丝不舍，楚子航知道，路明非这是认出了自己。

    事实证明路明非不是废柴，他拥有远超楚子航的力量。

    只是不知道怎么利用，更不知道怎么解锁。

    韩秋递来了这把钥匙，路明非推开了这扇门。

    门后是力量，却也是无尽谜团。

    韩秋一定知道些什么，一定。

    最终的结果是楚子航想办法绕了过去，在路明非口齿不清的提示中，关闭录音机的瞬间被路明非的利爪洞穿胸膛。

    “梆子声……梆子声……”仇恨掌控身躯的时候，路明非还在拼命。

    事情并不是因为梆子声的停止而结束，而是因为楚子航负伤，用尽力气拥抱着路明非，让属于路明非的意志逐渐压下那股仇恨。

    宽大的落地窗将夕阳阻隔在外。

    他们拥抱，他们救赎。

    地铁事件刚过去不久，楚子航还在养伤，面对这样的重创，他面色惨白地呼喊路明非的名字。

    “不要死，师兄……对不起。”许久后，路明非呢喃出这句话。

    楚子航少见地微笑，松开了手，他知道，路明非又回来了。

    而这一句话的力量，让他的伤势开始迅速好转。

    同时路明非的龙化迹象开始消退。

    两个人躺在地板上，久久地沉默。

    不知何时，路明非忽然伸手拉开窗帘，已经是万家灯火的夜晚。

    “师兄……我是怪物。”他说。

    “很明显。”楚子航问：“芬里厄，是你杀死的吧？”

    “是，师兄……你怎么知道？”

    “直觉。”楚子航说。

    “师兄你直觉真准。”路明非还是担心楚子航的伤势，“我送你去医院？”

    “这种贯穿伤，你打算怎么解释呢？”楚子航深吸一口气，侧过脑袋来看着路明非：“血已经止住了，伤势在恢复。你刚刚的那句话，是言灵吗？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的伤势开始迅速好转。”

    “算是吧。”

    “你确实是怪物，也不算怪物。那个录音机，是韩秋给你的？”

    “是，我听那个声音才变成这样。”

    “他很了解你。”

    “我自己都不了解自己。”路明非满不在意地问：“师兄，你会汇报给学院吗？如果学院知道，估计我也会被通缉吧……”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看到你在挣扎，那个状态的你，一旦跑出去，将会带来很大的灾难，但你没有。你也可以很轻易地杀死我，但你没有。”

    “那种状态下……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我觉得自己有点问题，师兄，我还经常看到一个少年，他总问我愿不愿意交换。”

    “什么意思？”楚子航不理解。

    路明非觉得楚子航可靠，也因为可靠，他选择什么都不隐瞒，“就是我可以看到一个别人都看不见的家伙，他自称是我弟弟，可以让我拥有力量，条件是我要付出四分之一的生命。”

    “听起来像是妄想症。”

    “不是妄想症，我真的交换过，确实得到了自己所不具备的力量，临时性的。正是因为得到过那种力量，我才会认为，那个家伙真的有能耐取走我的性命。我很怕死的。”

    楚子航略加思索，问：“旧金山那次吗？”

    “你怎么又猜到了？”

    “你不会相信这样的玩笑话，除非在无路可去的时候，会抓住每一根稻草。那次任务，你被诺顿一口吞下，活下来的概率小得可怕。”

    “师兄，要不要这么了解我……我怎么感觉，你们都比我自己更了解我。”

    “跟你好好相处一段时间就能看明白你是什么人，赵孟华也知道。”

    “为什么要提赵孟华？”路明非的思维总是发散的，“对了，赵孟华离开精神病院了吗？”

    “学院已经放他走了，他失去了关于尼伯龙根的记忆，还有你去见他的事情。也就是说，他还是那个会欺负你的家伙。”

    “好吧……”路明非有点遗憾，“但也无所谓了，反正以后也基本见不到了。”

    “师兄，你真的不会告诉学院吗？”路明非又问。

    “不会，你很担心吗？”

    路明非叹了口气，“韩秋还有逃跑的能力，我呢？总不能一直处于那种状态吧……那种状态下，我甚至会对你出手，更何况别人。”

    “所以我更不会汇报，至少现在的你是稳定的。尽可能不要去用这种力量，除非……你真的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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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都咬到我的骨头了。”芬格尔怒骂一声：“去你大爷的！”

    也只是骂骂。

    孔洞越来越多，甚至有鬼齿龙蝰钻进来。

    “准备出去吧，没有穿戴潜水装置的时间了。”楚子航收起手脚。

    连师兄的掌心都被啃食得能看见森森白骨。

    他走到路明非面前，按下路明非准备播放的手，“还不是时候。”

    “可是一会儿在水里……就放不了了。”路明非还是想站出来做点什么。

    毕竟他以前只是拖后腿的，什么也做不了。

    “相信我和恺撒。”楚子航说。

    “听起来路明非有什么绝招，但代价很大的样子。”恺撒挥舞狄克推多一刀斩断钻进来的一条鬼齿龙蝰，“老老实实保守你的秘密，我不感兴趣，而且我还不至于需要你路明非来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