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与自己猜测的大差不差，韩秋心道。

    “他的第一座青铜城，你知道吗？”他又问。

    “你问的是极寒之地里的那一座？”夏弥需要准确化。

    毕竟她跟诺顿和康斯坦丁，虽然说能算得上是兄妹的关系，但彼此之间依旧存在对立。

    有些事情，她也不知全貌。

    “对，没错，你见过？”

    “去过一次，我跟康斯坦丁的关系比跟诺顿的关系要好。你知道的，龙王里，我的力量非常弱小。诺顿也不是鄙视弱小，他只是觉得我无法保护芬里厄。”

    “好吧，你们龙类的脑回路是真滴抽象。”

    “那座青铜城……”夏弥眼神迷离起来，这种太过久远的记忆，有太长时间没去翻阅过，“并不是单纯为了康斯坦丁铸造的，大得出奇。那次我跟康斯坦丁说：诺顿真舍得，为你造了这么大的城池。康斯坦丁告诉我，诺顿不惜力量铸造这样大的城池，有大部分原因是为了给风雪中的人类一个庇护所。”

    “诺顿在帮人类。”韩秋说。

    并非疑问句，夏弥的讲述让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没错。”夏弥眼中的迷离变成了怒意，“其实每一位龙王，或多或少都帮助了人类。你以为为什么会有北欧神话这样的外皮，又或者说，我们曾被称为神明。单单只是非凡的实力吗？不，而是我们确实做过神明才会做的事情，给整个世界带来益处的事情！”

    “比如？”

    “你以为尼德霍格是怎么死的？你以为混血种的力量是怎么来的？”

    “尼德霍格是被人类和混血种杀死在王位上的，至于混血种的力量……我可以称之为杂交吗？”

    韩秋记得学院的教材上讲过，为了拥有龙类的力量，人们将美女献给龙类。

    但龙类的力量太过强大，在最初没有稳定血统的时候，具备龙血力量的婴儿会非常强大，并不是正常的分娩，而是划破母亲的子宫爬出来。

    真够贪婪的，用人命来堆砌混血种的诞生。

    “初代种君王并不具备诞下纯血后代的能力，所以我们注定孤独。”夏弥声音越来越轻，“这样的孤独让我们不得不紧紧拥抱双生子的另一位。其实我挺羡慕人类的，有家人，有亲戚，那种血液里流淌的亲近感。那是一个家族，甚至一个王国。”

    “不具备？那也就是说……并不是交配得来的？”

    “没错，最初的混血种也是亚种，是被龙血侵染的怪物。只是人类基因远比其他动物的要强大，在一代接着一代的筛选下，能形成一个稳定的界限，甚至有依靠意志压制住龙血的存在。混血种能获得这样的力量，起于贪婪，而关键点在于龙类的恩赐。”

    “这话说的，真高傲啊，恩赐……”韩秋哑然失笑。

    可确实能这样说。

    “我直接点问吧。”韩秋懒得废话了，“龙类是不是考虑过跟人类和平共处，甚至……想办法消除两个种族之间的矛盾。”

    “没错啊。”夏弥有些不理解韩秋居然会问这样傻的问题，“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信你？我们都失败过，但不代表，我们没有这样的追求。你以为当龙类很舒服？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选择人类的模样行走世间？还不是羡慕。”

    “只是为了自己吗？”

    “废话！难不成为了大义吗？龙王的血之哀远超过混血种，无数倍。那是不被理解的血之哀，活过漫长岁月，却找不到一个称之为家的地方。尼德霍格给我们设下了界限，我们注定没办法建立自己的家族，没有生育纯血后代的能力。”夏弥语气里带着嘲讽，眼中却有悲伤流露。

    拥有断层式碾压的力量，却没什么值得去表现和追求的。

    以前韩秋觉得那些电影里的戏码都是骗人的，家财万贯却没亲朋好友的富豪会羡慕家境寻常却家庭圆满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有钱怎么都好使。

    但随着自己往上走，同时见过这世界的太多抽象，他慢慢理解，电影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自己。

    太过局限和偏颇。

    幸福和快乐的阈值是没有上限的，不断提高。

    富豪羡慕的也不是那个普通人没钱，而是普通人家庭美满，虽然因为钱，家庭会出现一丝矛盾。

    但对富豪来说，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事情，但死去的人，他救不活啊！这不是钱能解决的了。

    故而就只剩下羡慕。

    很凑巧，强大的龙类拥有漫长寿命，足以掌控世界的能力，却不具备建立自己家族的能耐。

    唯一陪伴自己的只有王座上的双生子。

    就算龙王一天杀一百个人，杀上个几年，也会腻的。

    全杀光的话，连乐子都没有，整日无所事事，不知道生命的意义在哪儿。

    mad，虚无主义永存啊，智慧生物无可避免，强如龙类也没办法。

    “所以，你们曾经有试图用不同的办法，去消除种族之间的隔阂，让自己能融入人类这个种群？”韩秋问。

    “准确来说是搞定生殖隔离，你有没有上过学啊？”

    “……”

    “诺顿在炼金技术上的造诣不单单因为他是掌控火的君王，更因为他想用炼金技术来解决这个问题，同时搞定双生子的缺陷，像康斯坦丁的瘫痪，芬里厄的智商。很可惜，他似乎并没有成功，还因为过度相信人类而葬送性命。父亲设下的限制，太难突破了。”

    “那你呢？”韩秋问：“你的方法是什么？”

    “另类的精神结茧。”夏弥说：“我没有诺顿那样相信人类的善良，但我相信人类的潜力。可惜漫长岁月里，我只找到楚子航符合这样的要求。”

    “原来如此，那天空与风和海洋与水呢？”

    “不怎么熟，不知道。”

    “你觉得我能帮你们打破尼德霍格设下的限制吗？”

    “你很特殊，可以试一试。而且你本身就算是……人类吧，说你是龙类真够侮辱我自己的。”夏弥对着桌上的镜子拨弄刘海，“哪怕你打破不了，也可以依仗你保留权柄的手段活下去。诸神黄昏这玩意，很难撑过去的。活得不那么孤独是追求，但能活下去是本能，你恰好踩在了两个最关键的点上。”

    “聊天就聊天嘛，真的是。”韩秋已经得到了答案。

    但他还想问点别的。

    趁现在话题都聊到了龙类历史上了，全部问清楚。

    省得韩秋后面又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