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了定论的事情。”楚子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个见到路明非龙化状态的人。

    是不是第一个并没有什么重要的。

    他更想弄清楚，自己为什么自始至终没有对路明非下手。

    在酒店的那天，在接到弗拉梅尔任务，逃亡的这两天，他都有出手的机会。

    楚子航不是一个喜欢问问题的人，他更擅长于思考和寻找。

    他大致能猜出车内三人各自的定位。

    路明非是校长和副校长的宝贝，最好的屠龙武器，但这件武器在某些时候会拥有自主意识。

    自己是学院培养的猛兽，坚持任务又坚定立场的机器。副校长让自己参与到这件事情里，应该是不知道酒店的那件事。在副校长看来，自己因为血统问题会被长老会追查，逃出来会更安全。同时就路明非的事情上，如果路明非真的是什么龙类，自己也会举起屠刀。

    至于零……零应该是真正用来保护路明非的，以防自己要杀死路明非。

    “师兄……如果我真的是龙类，你会杀了我吗？”路明非问。

    楚子航的沉默让路明非有些想收回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楚子航也思考过，会杀吗？其实基本上可以确定路明非就算不是龙类也能跟龙类扯上些关系。

    那样的龙化状态，楚子航只在耶梦加得身上见到过。

    如果是血统纯化后进入那样的状态……那路明非平时的样子又有些说不通。

    进入龙化状态后，路明非就像是变了个人。

    杀吗？不杀吗？

    不应该问自己这个问题，楚子航应该思考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把路明非的特殊告诉给学院。

    从最开始他就犹豫了，也不是犹豫，而是选择。

    他很早就做出了选择。

    楚子航从来不是犹豫的人，就像当初他毫不犹豫地向那个叫夏弥的女孩挥刀。

    只是一年的时间，夏弥，韩秋，路明非，楚子航难得认可几个人，却一个接一个……

    “好吧……当我没问……”路明非识趣地说。

    “有些问题靠想是想不通的，问出来吧。”零突然开口。

    车子颠簸了一阵，颠簸打破楚子航的沉默。

    那些问题开始顺势而出。

    “你喊的那个路鸣泽，不是你堂弟吧？”楚子航问。

    “不是。”路明非描述小魔鬼，“是一个少年，没我堂弟胖，只有我能看到他。他自称是魔鬼，能跟我进行交易，我付出生命，他给予力量。就是这个样子，路鸣泽。”

    楚子航能感受到路明非的慌张，说话有些重复。

    “北海道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接电话？”楚子航又问。

    “我……”路明非苦笑：“好像什么事情都是围绕着我。校长整了颗核弹，要是白王的事情没有妥善解决，很多人都要死在北海道，可能我也会死。”

    “所以你跟魔鬼交易了。”楚子航说。

    “嗯。”路明非微微点头，“我到达战场的时候，夏弥和韩秋被打得很惨，我们三个联手才解决白王。源稚生让人通知学院事情解决，从结果来看，核弹没落地。”

    楚子航已然推测出一切，“这场逃亡也是精心策划好的。”

    “我也感觉到了。其实回过头来看，什么事情都是由我而起，或者说冲我来。”路明非望着窗外。

    他莫名想起了跟老唐的约定，坐一辆灰狗，顺着州际公路到哪儿是哪儿。

    “我饿了。”路明非的肚子配合着叫了声。

    零从包里拿出压缩饼干。

    路明非拆开包装，小口嚼着，“校长和副校长应该都知道我的事情。”

    “应该是。”楚子航瞥了眼油箱，又快见底了。

    从加油站顺走的桶装油还剩一桶，他打算靠边停车歇一会儿。

    “师兄，要不你跟零回学院吧，我不想连累你们。”路明非说：“你们现在回去，可能就是配合下调查就行，学院不会拿你们怎样。”

    路明非叹气道：“我是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很多事情解释不清楚，解释不清楚的事情就等于定罪。我不想上实验台，我也想弄清楚一些事情。你说韩秋这个家伙都能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我应该差不到哪儿去吧？”

    楚子航直言：“韩秋的实力比你强。”

    “副校长已经帮我了。”路明非说：“回来之后，副校长说校长留了一份礼物，打算在日本的事情结束后赠与我。可以让我的血统提升，不像以前那么废物。”

    “尼伯龙根计划？”楚子航问。

    “不知道，我问副校长，副校长不告诉我。他只是问我想不想要力量，我想要。”路明非的唠叨病又犯了：“我有很多事情想做，但是你知道的，师兄，我这个人没什么自制力。没人推我，我可能就原地躺着。这也算是个……算是个机会吧。”

    “你不怕死吗？”楚子航靠边停车。

    “怕呀，但有人不希望我死，可能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吧。比如韩秋，比如有几个我没见过的。”路明非见楚子航打开车门，有些慌了，“师兄，你真要回去啊？”

    “我加下油。”楚子航安抚道：“没事，一会儿继续出发。”

    “哦。”路明非一个不留意被噎着了。

    不断捶打着胸口，直至零递过来一瓶水。

    一大口灌下去，路明非才舒服很多，“谢谢。”

    “不谢，请我吃饭就行。”零说。

    路明非不知道零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他知道零的外号是“冰山女皇”，有洁癖，不爱跟同学说话。

    但对于路明非，零并没有什么芥蒂。

    零从不介意跟路明非产生接触，跟路明非待在一起，也不会嫌弃血迹斑斑的玛莎拉蒂。

    “师兄是个笨蛋，你为什么要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来？”路明非问。

    “任务。”零的脸色比楚子航还要冷。

    “合着我自始至终都是个任务。”路明非可悲地笑。

    “也不单纯是任务。”零用极冷的语气说着很温馨的话，“我们是一个社团，你是主席。我们跳过一次舞。跳过舞的朋友，有危险和困难也该一起。”

    路明非忽然觉得自己身边都是奇奇怪怪的人。

    可能这个世界就是奇奇怪怪的吧。

    楚子航重新回到驾驶位，启动车辆，逃亡继续。